信望愛論壇1999.08.01.


	篳路藍縷的台灣福音工作 ── 從莊嘉慧談起作者：徐千祐

□從莊嘉慧談起□
　　住在台中、民國六十六年次的莊嘉慧，平凡年輕，懷著五個月身孕，等待著初為人母的喜悅。然而，一場外出，卻改變了她與孩子的一生命運。
　　1999年6月5日接近中午時分，台中市寬闊中港路上富麗堂皇的廣三Sogo百貨外，一名著安全帽與口罩的男子，持槍向百貨公司瘋狂掃射，台中霎時變成了黎巴嫩街頭。百貨公司晶亮巨大的玻璃帷幕被打成蜂窩，一顆子彈貫穿了恰巧在一樓的莊嘉慧，將她打成了植物人。
　　莊嘉慧失去意識，她腹中胎兒卻奇蹟似地存活下來。一個月來，台灣民眾每天透過新聞媒體，看到胎兒的成長。莊嘉慧的長輩與丈夫，流著眼淚在她耳邊殷殷的鼓勵與呼喚，與商人面無表情冷漠的歉意，在電視畫面中形成鮮明諷刺的對比；四面八方的關切祝福，不斷湧向這無意識的年輕婦人，政客與政治家在病房與媒體鏡頭前穿梭來去。莊嘉慧喜歡的歌手伍百，日前低調地避開媒體悄悄來到病床邊，獻上他為嘉慧寫的新歌「白鴿」，期待他的歌聲可以喚醒沈睡的嘉慧。
　　七月下旬，胎兒成長日趨不良與母體漸壞的健康，莊嘉慧的家人選擇了保母棄胎，醫院方面卻因國內法令的限制，遲遲無法驟下放棄胎兒以保嘉慧的選擇。
　　莊嘉慧的故事仍在進行著，社會的溫情並未終止這場苦難，將來每年幾百萬的醫療費用，這個家庭無法靠新聞熱潮解決一切。莊嘉慧成名了，一個原本平凡年輕的少婦，因為一顆子彈、一場浩劫，成為台灣人祝福關切的對象，然而所有人都會同意，如果莊嘉慧可以選擇，她會寧願躲在家裡，絕不願走入台灣黎巴嫩的街頭。
　　莊嘉慧的遭遇並非全屬偶然，子彈背後的意涵是黑道勢力在台灣社會長期盤據的結果。台灣黑道勢力舉世聞名，與新竹科學園區電子產業榮景、政治上的寧靜革命，一起並列「台灣奇蹟」。具黑道背景的立法委員為彩券條例在立法院揮拳相攻的混亂場面，與台積電併購德碁半導體、聯電整合大小晶圓廠，台灣兩大半導體廠互別苗頭的新聞，一同出現在國際媒體。台灣的正面是「亞洲的科技島」，台北股市每天幾近70%以上資金挹注新竹科學園區，竹科亮麗高聳的電子公司是台灣人的驕傲；台灣的反面是「亞洲的西西里島」，黑道勢力從地方鄉鎮、縣市議會一路延伸到國會殿堂，掌控政黨政治、交通建設與經濟活動。
　　莊嘉慧的母親激動地說：「難道在台灣，出門也要穿防彈衣？！」沒有人知道，下次會輪到誰中槍倒在台灣街頭？誰又願意承受被子彈貫穿後的社會溫情呢？

□情色台灣□
　　大學畢業的小胖，入伍服役時，睡他上舖的是國中肄業的水電兵小寶，兩年服役生涯，小胖跟著小寶熟背台灣南北KTV酒店店名、清楚分辨不同酒店的紅牌小姐。小胖從未涉足風月場所，但這卻是課堂生活永遠無法學習的經驗；當小胖退伍進入社會後，他才發現常去酒家的台灣男性比例，竟多到讓他詫舌的地步。
　　夜晚的台灣，八大行業七彩霓紅在夜空中爭輝；攤開報紙閱讀分類廣告，「天天日領、免經驗、高薪」、「有困難不是問題、『有錢』最美」，遊走法律邊緣、暗示性、明眼人一看就懂的八大行業徵才廣告，每天至少佔據各大報半個版面。報紙一面報導各地警方雷厲風行掃蕩八大行業的新聞，一面在分類廣告上刊登半版的情色徵才。
　　某家大型賣場在小鎮一隅嶄新開幕，一個略嫌福態的中年母親，努力地整理收銀員掃瞄電腦後送出的貨品，她的小孩隨意地走到位於收銀機對面的「影音區」，架上標示著「兒童益智錄影帶」，小叮噹、櫻桃小丸子、柯南與米老鼠的錄影帶吸引了孩子的注意；架子對面，撩起水手服半裸酥胸、頂著護士帽穿著窄裙的日本 AV女郎、標價台幣199元的的日本色情VCD，滿滿一車靜靜地與兒童益智卡通面對面。
　　民國七十年代是台灣關鍵的十年，戒嚴令解除，報禁解除、政黨開放登記，台灣社會走進一個百家爭鳴、傳統價值重新解構的年代，造就多元化社會發展，同時也幾乎將所有美德一併倒入歷史中。推使台灣社會進步的，剩下經濟活動與對政治的熱情。「熱情」則源自民眾的好惡，社會價值觀由人民道德良知的潮落或欲向決定，「民主機制」反應真實社會欲向的呈現，這是「民主」的真實果子。
　　台灣的性產業，在傳統價值崩解、新價值未成形前，從裂開的一絲縫隙中崢嶸頭角，外來的、本土的性文化，從有線電視、新聞媒體、書籍寫真、網際網路、光碟軟體，逐漸滲入社會神經與血液中。色情與情色分不清楚的界限，根深蒂固鋪陳在住宅區、都市商業大樓、便利商店、大型賣場、資訊展覽會場、網路入門網站。

□成功的定義□
　　「笑貧不笑娼」是台灣社會傳統價值崩解後最佳的註解，手段不計，有錢最美，「成功」與「有錢」分別站在等號兩邊。
　　對台灣人而言，七十多歲的譚維義是外國人。
　　33年前，譚維義帶著妻子莎莉，從美國科羅拉多州來到寶島台灣東部，從篳路藍縷的山地醫療工作開始，譚維義胼手胝足建立起台東基督教醫院，在物資缺乏的民國五十年代為台灣東部人民服事33年。卅多年前，為了外科手術的進行，譚維義自行設計，以抽水馬達改裝的抽取機，在進行外科手術時，為病人抽取多餘的血水。靠著美國差會的微薄薪水，譚維義一家從未接受過台灣人民一毛薪水。民國83年，33年後，在譚維義退休離開台灣之際，中華民國政府頒予醫療奉獻獎；李登輝總統更親自頒發給譚維義，台灣人民從未受贈的紫色大綬景星勳章。
　　從譚維義眼中來看，他早已自認為是台灣人。
　　今年，譚維義重回台灣，為了台東基督教醫院的重建而來。當廣告「福氣啦！」不斷出現在電視上，倒映著台灣經濟奇蹟時，台東基督教醫院因為經費短缺，醫療人才缺乏、病房被迫關閉。有線電視新聞節目裡，新聞記者陪同年邁的譚維義回到台東基督教醫院，當譚維義見到30多年前，他為外科手術的需要自行改裝的抽水馬達仍在運轉時，譚維義幾乎掉下淚來。譚維義的醫療奉獻獎與紫色大綬景星勳章，並未為台東基督教醫院帶來太多幫助，台灣社會顯然並不太認同譚維義的「成功」。
　　以門諾醫院的薄柔纜、魏美蓮、馬素珊、富瑞生，台東基督教醫院的譚維義、蘇輔道、德樂詩為例，這些「外國人」為台灣偏遠地區醫療工作平均奉獻三十五年，七個人加起來超過 225 年的歲月，在台灣人眼中，只有感謝與感恩；但是，在台灣人的定義裡，沒有人會認為這是一種「成功」。

□台灣社會的基督徒□
　　從1865年5月馬雅各醫生受英國長老教會之派來台開始，基督教在台灣宣教時間已經超過135年，經過一百多年的努力，台灣基督徒人口仍只佔台灣總人數3%左右。傳統文化、祭祖問題與基督信仰認知的差距，台灣人急功好利的拜金性格、黑白分明習於化約的邏輯，加上台灣基督徒不愛分享付出、迴避尷尬阻力的退縮個性，靠著少數基督徒對福音工作的努力，台灣宣教環境始終處在「先天不足、後天失調」的狀態中。
　　大部分基督徒既無力以信仰影響台灣社會，基督徒反受社會偏差價值潮流影響，台灣基督徒對「成功」的定義與台灣民眾並無兩樣。巨大的社會力量與台灣人習於群聚的個性，把基督徒的屬靈空間壓縮到教會與團契內，當許多基督徒在教會內虔敬迫切祈求上帝保守祝福台灣社會時，外界的偏見與誤解依舊瀰漫。基督徒既缺乏行動向外付諸福音工作，又缺乏勇氣與能力與時代對話，福音工作的迫切呼籲響徹教堂一遍又一遍，基督徒的增長卻僅見於少數教會。
　　台灣社會對基督信仰的認識必須來自於基督徒的表現，台灣福音工作的推展必須靠台灣基督徒自己的奉獻，擺上多少才有多少收穫的可能。否則，一旦像譚維義、薄柔纜這些為台灣社會所景仰的基督徒被高舉時，絕少台灣人會明白譚維義背後的耶穌基督對人生的重要性，很少人會了解，譚維義與薄柔纜為台灣人無悔的付出，乃是出於耶穌基督的愛與上帝的托付。當台灣的基督徒多一點時間綢繆前途、多一份心思在小悲小喜上時，台灣的福音工作就同時失去了一份堅固的力量。

□篳路藍縷的台灣福音工作□
　　1999年7月30日晚上，北美的「讚美之泉」音樂事工，在台北市新生南路的台灣信義會真理堂，展開台灣地區的第一場巡迴演唱服事。晚上7:30開始前的一個鐘頭，真理堂裡頭已是人滿為患，教會同工在隔壁的信義學生中心架起電視作現場轉播，以因應不斷湧入的人潮。
　　「讚美之泉」音樂事工緣起於1993年2月幾個華人在北美的聚集；1995年中，出版第一張專輯「讓讚美飛揚」後，「讚美之泉」旋即像一陣擋不住的浪潮，席捲全世界華人教會，帶動華人基督徒敬拜的更新。從北美、台灣、香港、澳門、新加坡到馬來西亞，基督徒自動自發地參加「讚美之泉」的巡迴演唱會，排隊進場壯觀的人龍，在沈寂已久的華人教會延燒開來。CD唱片、卡帶的熱賣，雄踞基督教書房銷售排行榜龍頭達數年之久。
　　這種只有媒體偶像才會引發的現象，為什麼會在華人基督徒中蔚為風潮？
　　1999年7月30日晚上，「讚美之泉」帶領敬拜的游智婷姊妹對著真理堂現場的上千群眾說：「很多人認為我們很不一樣，但是，我們跟你們一樣，我們一樣有感情問題、我們一樣會煩惱沮喪。但我們有耶穌基督，所有的榮耀，都歸給愛我們的上帝。」
　　「讚美之泉」的創作全出於年輕的基督徒，「讚美之泉」的詞曲唱出了這一代華人基督徒對上帝渴慕的情感，聆聽「讚美之泉」音樂，內心最深處被摸著受安慰的震撼經歷，讓這一代的基督徒覺悟甦醒過來，原來聖經話語如此鮮活，耶穌基督的愛如此貼近內心。「讚美之泉」唱出了這個世代對神的敬虔與渴望，從本土語言、自身文化與成長環境的經驗中，流露出內心最深處渴慕神愛與溫暖的真實情感。
　　1999年，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青年事工委員會舉辦了「1999台灣青年宣教大會」。參加的教會青年共同發表了「1999年台灣青年宣教大會宣言」，宣言中說：「我們呼籲身為青年的我們，應該對自身信仰的追求更加努力，確信因著基督信仰而建立的價值觀，並積極實踐信仰。台灣目前貧富懸殊、道德淪喪、環境破壞殆盡，功利主義橫行，有待我教會青年作光作鹽，投入社會改造之行列。」
　　莊嘉慧事件、黑道勢力的興替、情色文化的蔓延，都只是台灣社會的縮影。台灣的新聞媒體每天映照著台灣社會的各種縮影：父母殺子女、子女弒父母、毒品氾濫、砂石車肇事後再倒車碾死奄奄一息的受害人、農會信合社被地方勢力霸為錢莊、漫無節制開發山坡地所引致的恐怖土石流、中國政府與國際社會對台灣的拒絕與孤立、暴露妖嬈的檳榔西施佔據南北省道兩旁、學童被綁架撕票時嚎哭欲狂的父母、地下錢莊逼債迫使全家集體自殺、黑道人物葬禮上集結成群井然有序前來悼念的國高中學生......當每個台灣社會的縮影逐漸凝聚成巨大陰影向你襲來時，親愛的基督徒們，你怎能還為著自己的小悲小喜受傷難過，仍舊對台灣社會的巨大陰影麻木不仁視而不見呢？
　　另一個嶄新的一百年即將來臨，未來台灣的屬靈風氣如何，未來的台灣社會能否改變，完全掌握在你我今日的努力之中。曾經有人說：「世界的未來，掌握在禱告的基督徒手中。」你還以為台灣未來掌握在連宋扁許四人手中嗎？我想說，「台灣的未來，掌握在願意傳福音、願意愛台灣人的基督徒手中。」過去一百年，許多「外籍台灣人」為台灣的福音工作篳路藍縷艱苦奮鬥，戮力奉獻用盡一生來疼愛台灣人；未來一百年，你願意疼愛你身邊的台灣人，讓他知道耶穌基督對人生的重要性嗎？
　　身為台灣人的你，打算用什麼來愛你的同胞呢？你願意為著鬆軟台灣福音土壤，用愛來服事你身邊未信的人嗎？你從耶穌基督那裡領受了愛，你打算怎樣來回饋祂對你我「愛人如己」的諄諄要求呢？（本文作者為基督教台灣信義會板橋福音堂會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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