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淺談神蹟

作者:太醫

  香港有一位梁家麟弟兄寫過一本書叫做「信仰的反思」,其中有一篇文章 題目是「下網打魚」。這篇文章給果我不小的啟發,願意跟大家分享。(以下 是把梁弟兄所說和我自己的話綜合起來的。)

  「下網打魚」一文指出耶穌曾經為彼得「量身定做」了一個神蹟。聖經上 關於這段事情的記載,大多數弟兄姊妹都很熟悉。

  福音書上記載彼得原來是個漁夫。耶穌傳道的初期,有一天彼得和他的同 伴在革尼撒勒湖已經打了一整夜的魚,並沒有打著什麼。那天早上耶穌來到湖 畔,許多人擁擠祂要聽祂講道,耶穌就上了彼得得船,駛離岸邊,然後在船上 講道。講完了,耶穌對比得說︰「把船開到水深之處,下網打魚。」這一網打 上的魚之多,甚至將兩艘漁船都快要壓沈了。彼得見狀,就俯伏在耶穌膝前, 說,主啊!離開我,我是個罪人。(他不是驚嘆耶穌的先知或是大能,也不是 感謝這場豐收,他的反應是非常特別的。)

  第二次耶穌為彼得所行的神蹟也是類似。在耶穌復活後的某一夜,彼得和 幾個人在提比哩亞海打了一整夜的魚,也是沒撈著什麼。天將亮的時候,耶穌 站在岸邊問他們說,小子!你們有吃的沒有?然後吩咐他們把網撒在船的右邊 。同樣,這一次又是超乎尋常的豐收。彼得就束上一件外衣,跳在海裡。

  這兩次神蹟都是只有彼得一個人做出特別的反應。平心而論,這兩次神蹟 都有它劇力不足的地方,可以被人質疑為巧合。如果真要顯出神蹟,讓魚而自 己飛身上來裝滿全船不讓人就無話可說嗎?耶穌所要的是讓比得發生震撼,不 是讓所有的人承認這是神蹟。

  我的主所行的神蹟,常常只讓它所針對的人才看出。然而可憐的人就算看 見了,還要跟著別人疑慮是不是巧合。我就當了多年這樣的傻瓜。

  1970年五月距離聯考還有五十天的那日,我決定重考醫或農學院;當時我 讀的是清華物理系。先是,在高二的冬令會我表示願意奉獻到非洲傳道的意願 ;之後,一個將近中午的時候,我來到校園,剛好李秀全哥哥要騎機車出門, 瞥見我,他蜇回來撂下一句話「到非洲去應該讀醫農」。那句話帶給我極大的 痛苦,因為我一心嚮往的是做理工方面的科學家;對醫不但沒興趣,還有點害 怕,對農更是沒興趣極了。

  升高三的時候我按耐住心裡的不安,選擇留在甲組(就是理工組)。神讓 我進了清華物理系,卻念得一遢糊塗,前途無亮,終於不得不要降伏去念醫農 了。(在這之前還有一些事情,就是神把我這裡擋一下、那裡扶一把的,讓我 彎彎拐拐地走到這個地步,略去不提了。)

  五十天,我要怎麼複習那麼多的書呢?尤其是生物,高一以後就沒再碰過 了。幸好英文是我拿手的,而且當時也正在修普化和微積分,所以數學和化學 沒有完全丟掉;三民主義的講義還在,而且上次聯考也考得不錯。只是國文一 共有六冊,外加論語、孟子;所有的東西加在一起還是太多了。到考前我還有 國文第五、六冊沒讀到,論語只讀了兩句,孟子翻也沒翻。考國文的那天,在 試場外我帶著一本參考書,讀了幾題第五、六冊的題目,然後就進入考場。那 年的國文幾乎全都是考第一到四冊;第五、六冊考了一題還是兩題(記不清楚 了),而且就是我剛才所讀的;論語考了兩題,是我讀到的那兩句話;孟子沒 考。

  憑著國文拉分,我考上了台大牙醫系,以丙組(醫農組)大約三百多名的 成績當了系狀元。那次我的數學考得很差,三民主義還不錯,但是國文非常高 ,大約九十幾分。我這個神蹟針對的當事人,當時所想的當然是萬分感激,不 過還覺得應該找機會轉系到醫科。

  大一下我也報名了醫科的轉系考,同時報名的人很多。八月中暑期大專訓 練會的前一天我接到考試的通知,共有六個人獲准參加轉系考,要錄取兩人。 轉系考的日子是在訓練會開始的那一天。

  一個暑假都沒有讀書,所以我知道一定考不過別人,因為另外那五位,一 位是電機系的天才,四位是藥學系的拼命三郎,個個都武功蓋世,而且拼了一 個暑假志在必得,哪還有我的份啊!我跟媽請求不必考了,但是她不答應,教 我無論如何得試試。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讀也沒有用的滋味︰只有一個下午和一 個晚上的時間,要讀英文、化學、微積分。雖然我讀過兩遍大一了,但是一個 多月沒摸書,很多關節都鬆脫不靈了,要再把它們上緊,談何容易啊。

  我放棄讀任何書,整個晚上都在看電視,只請神按祂的意思安排吧。第二 天的考試化學題竟然與我期末考的題目只有一題之差,所以我全會,大概考了 一百分(系上只公佈錄取名單,不知道各科成績,但是這些題目我有把握全對 )。如此,神使我擠進了醫科。我覺得很對不起那些藥學系的同學。

  醫師檢覈考試那天我正在高雄衛武營受新兵訓練。新兵訓練幾個禮拜已經 把我磨得面目全非,什麼都變了樣子。那次考試我是為了能休假回家才參加的 ,沒讀書、也沒準備,神竟然也讓我低空略過,一試竟了全功。

  今天寫這些東西還會讓我血脈賁張,當日感恩之情自然不在話下。但是感 恩歸感恩,心裡同時感覺到有一股壓力,那就是理性需要證明有神才肯完全相 信,但是這些考試的經歷本身並不能提供,反而壓著我不可用理性做某些思考 。就連這些事本身都缺乏邏輯的證明保障它們不可能出於巧合。這種壓力,啃 食著我對神的信仰,以致到後來,當我越讀越沒興趣(讀清華的某一個早上我 想到許多科系一輩子不會碰數學,感到這真是可怕,而現在所讀的醫科就是這 樣),以及出來開業後被多得數不過來的病患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整天像 棵盆栽一樣待在固定的位置上十來個鐘頭。)

  我裡面壓著的疑問終於衝出來了,到底有沒有神啊?到底這些事會不會是 巧合啊?我必須面對全人的需求,包括理性的思考,如果神是真的,而且祂有 足夠的慈愛和寬容,這個信仰必然經得起認真的檢驗,祂也會原諒我鹵莽的發 問,幫助我找到滿意的答案。

  梁弟兄的文章讓我看見祂沒有讓魚兒飛身上船,使人無可辯駁;祂只讓彼 得知道。祂不要證明那是神蹟,祂只要成就他所要做的事。耶穌那兩次向彼得 所行的並不是在曠野中或營會裡,沒有哪種特殊的場合環境或氣氛。祂要向彼 得顯現的作為,是發生在他日常生活裡一個極普通的場所,是在他一直從事的 ,更是他正遭遇挫折的日常工作上。

  神與我們的相遇,常常是在生活中極平常的事上。祂要顯出祂自己,可能 就是在我們做不來、或是不打算做了的事上。祂要彼得再試一次;祂也要我就 去試試看。當我在許多地方開始謙卑下來的時候,神藉著梁弟兄的書讓我回顧 過去,看出祂同樣的作為。而我竟沒有在那當下發現祂,與他相遇。

  彼得的經歷,和我的過去,神同樣地用那不是魚兒飛身上船的方式工作。 彼得遭遇那樣的神蹟後還會三次不認主,還會在保羅面前跟著猶太人隨伙裝假 ;我在經歷那些事後,還會發生根本上的疑問。神早就知道我們會那樣,但祂 仍然不吝於這樣地相隨相顧,寬容了大大小小的無知和悖逆,仔細地呵護栽培 。彼得改變了,最後為主殉道;我也改變了,還有許多需要繼續改變的。

  對於顯個神蹟來看看的要求,祂從未答應過;祂說祂是自隱的神。對於你 我,祂的又真又活是要深紮在生命的裡面,祂的意願是這樣,祂會這樣做到的。 (本文作者為加拿大溫哥華北美浸信會信友堂基督徒,職業為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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