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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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慈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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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名:Zycie za zycie(仁慈之心,Life for Life)1991 波蘭
導演:Krzysztof Zanussi
主演:Jerzy Stuhr、Krzysztof Kowalewski、Andrzej Szczepkowski、Krzysztof Zaleski、Gustaw Lutkiewicz、Artur Barcis、Christoph Waltz、Edward Zentara


  我手邊有非常多處理二次大戰期間集體苦難、尤其是猶太人受苦 的電影,在探討人性、處境方面,眾家導演各有特色,「仁慈之心」 是其中的一部,它切入的角度,因為一個修士決定代人受死,使集體 苦難與隨之而來的信仰態度尖銳的呈現出來。

  故事的開始,是一個反抗納粹的波蘭愛國者漢尼斯從奧茲維茲集 中營逃跑,這導致納粹警察決定挑十個集中營中的人,活活餓死他們 ,以示懲戒,但是被隨機挑中的人中,有一個青少年因為過度恐懼, 抗拒的很厲害,一樣被關在集中營中的聖方濟修士科爾伯,便決定代 替那個青少年接受處罰。

  在活活餓死的數天中,科爾伯一直以堅強的意志力擔任屬靈導師 ,陪伴其他被處罰餓死的人祈禱,他身體並不好,卻以意志力撐到最 後,因此當納粹警察進來收屍,發現他還一息尚存的跪在地上祈禱, 既震撼又吃驚,他們不得不用化學藥劑結束他的生命。

  科爾伯的事蹟,被僥倖活到戰後的奧茲維茲囚俘傳出去了。

天主教會開始追查這件事,他們想要知道科爾伯是否配被教會封 為聖徒,因為在戰後,天主教會被輿論責難面對種族屠殺,態度太過 於妥協、消極,因此科爾伯的事件若是是真實的,可以成為教會的代 表,代表更多為愛捨命的神父、修女、修士。

  另外有一個人也想追查這件事,他就是逃出集中營的漢尼斯。他 知道任何其他囚徒碰到類似像他這樣的處境,都是一定會逃跑的,在 這種性命危在旦夕的時候,誰不是最先想到自己呢?他對十個因他逃 跑而被餓死的人,並沒有太大的罪咎感,反正在奧茲維茲這個可怕的 集中營,最終誰能不死?

但相較之下,竟有一個名叫科爾伯的人,跟他徹底呈現出對比, 科爾伯完全違反人人自保原則的,主動替另一個人死,這就使他非常 扎心了,他很想知道科爾伯到底是代替誰受餓死處罰的,他想找到某 個很合理的解釋,諸如科爾伯其實是替一個絕對不能死的重要人物代 死,或者透過死以取得某個秘密交換條件等等,只要有名正言順的理 由,科爾伯就不再跟他成為這麼明顯的對比,這樣他的心情會好過很 多。

  隨著天主教會的追查,點點呈現出信仰對集體苦難的回應。有人 問教會:「何以這麼大的迫害和屠殺發生時,教會不強烈抨擊強勢表 態?」這的確是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不過這部電影沒有把重點放在這 裡(另一部電影「Amen」才是主要著力探討這個問題),因此教會對 這個問題的回應是:「科爾伯的行為,正是教會對迫害屠殺的回應, 不知多少修士神父牧師為了拯救猶太人,而以身殉。」(這話也不能 說是錯的,的確,當漢尼斯逃出集中營,被善良百姓藏匿一天後,是 輾轉由幾個教會、修會輪流接手,藏匿他並幫他辦偽證件逃脫的。)

  還有一個有趣的爭議在教會內部發生,就是有主教反對封科爾伯 為聖徒,理由是「科爾伯不是為信仰教義殉道,而是為了一個人!所 以不足以構成作聖徒的理由。」這使參與討論科爾伯事件的修士神父 大吃一驚,問:「護衛教義真的是殉道唯一目標?難道真實生活不是 在活出教義,不是在保護信仰?」這個爭議之所以有趣,是因為它反 映出沒有活在民間不知民間疾苦、單活在教會保護底下的主教,是怎 樣的封閉與狹隘的。

  封科爾伯為聖徒,還遭逢的一個阻力,是來自共產主義,他們竭 力護衛無神論,因此否認科爾伯代人受死是來自信仰的力量,他們透 過媒體宣稱這只是偉大的人道主義,譬如醫生為病人死,老師為學生 死,科爾伯不過是人道主義的一種,甚至他們懷疑,科爾伯不過是承 受不了集中營的苦難了,因此決定以此方式自殺。所有共產黨,都強 迫以否認科爾伯為聖徒的方式,證明自己的黨性與忠貞。

  電影劇情穿插著眾多對科爾伯的議論,卻一直把焦點放回漢尼斯 這個人身上。漢尼斯一如其他浩劫餘生卻信仰破產的人一樣,對生命 呈現著虛無荒謬之感,生命不過就是機運與偶然,這就是集中營人命 如蟻螻的感想,價值意義在集中營中是不存在的,信仰更不足以仰賴 ,因此他認為在集中營至這種環境中,是不可能有「聖徒」存在的。 但集中營的日子卻在漢尼斯心靈刻下無法抹滅的傷痕,他甚至想違反 原先是波蘭愛國者因而被抓進集中營的心志,遠遠離開波蘭到德國去 發展,看有沒有可能逃離奧茲維茲的夢魘,但是他被長輩勸阻了,說 :「你這樣做會讓你受難的家族蒙羞,而且,你即使到了德國成為德 國人,還是逃不了夢魘,奧茲維茲的確是發生了。」

  這就是為什麼漢尼斯拼命追究著科爾伯到底為誰而死的答案,這 是一種虛無荒謬外加罪咎感的情緒轉移。但漢尼斯越是問著「科爾伯 為之死的那個人到底是誰?」越是發現不可思議的,為之死的「那個 人」跟科爾伯根本毫無關係、也不是什麼舉足輕重的人物,當納粹警 察恥笑科爾伯:「他以為自己是上帝?我才能決定生死,他只不過延 緩一下下那個孩子的死亡罷了!」科爾伯卻僅只是看見一個孩子的恐 懼,便決定代他受罰了,這就是他的信仰實踐。

  沒有人有權力定奪是誰值得免死,那個懼怕死亡的十五歲青少年 可能很平凡,而且他也的確沒有撐過大戰,他竟然在奧茲維茲被解救 的那幾天,死於傳染病;漢尼斯發現他越是追究「那個人到底是誰? 」越是被迫回到科爾伯的信仰面前;他發現他得抉擇:「科爾伯死的 荒謬毫無價值」?還是「科爾伯為了自己的價值信念、信仰實踐而死 」?

當電視播報科爾伯生平事蹟,並展示他的遺照時,漢尼斯終於無 法自拔的在電視機前面跪下,服在科爾伯實踐的信仰面前。他終於承 認科爾伯事件不是另一場荒謬。

跪下那一刻,他參透信仰的奧秘:儘管連科爾伯自己都不知道, 但科爾伯是在為他死。

集中營前,身為愛國者,漢尼斯的生命是有意義有信念的,集中 營的集體受難,讓他一切價值信念癱瘓,他可以救自己的性命逃脫集 中營,卻無法逃脫荒謬虛無、不再找到生命意義的心靈苦牢,直到追 究科爾伯之死,讓他再被推回信仰價值面前——他跪下的那一刻,知 道他日後將據此信仰價值積極有意義的活著。

著到這時,他的生命才算是真正的獲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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