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口中的格魯是個頗具姿色的22歲美女,同時也是個工於計算,懂得如何為自己攢點小錢的女人。她的來歷沒有人知道,只知道是老商人薩姆騷諾夫帶來,養在家裡的女人。別人口中的她是淫蕩的,然而實際上真正與她有關係的也只有薩一人而已;對於薩,格魯尊敬他為一個恩人多於愛他如丈夫、如情人。或許由於她並不屑於遵守社會上既定的道德禮儀遊戲規則,對於男人,她自有一套應對的原則,因此社會上,或者應說『上流社會』給她的評價是:不入流的,淫蕩的,風騷的,不守規矩的女人。
而她自己呢?她如何看待自己?她最常說自己的是,她是一個惡狠的、壞心眼的、任性的女人,叫別人不要太高估她;的確,她正是她所說的那樣,尤其對待她身邊周遭的男人,她更是 ── 忍心的、惡狠的。因為高興,她勾引米卡,隨後避之唯恐不及;費道爾於她根本是不屑一顧的,令人驚奇的是,置身於米卡與費道爾爭奪她的漩渦中,她竟是渾然不覺的!似乎另有更大的事牽引,佔據著她的心。
她是一個與米卡有著相同靈魂的人。他們愛恨分明,他們的性格中容不下一絲一毫的虛假。只是一分的痛苦,他們會感覺到十分,伊凡與卡德鄰納這樣的人對他們而言,是不可理解,也是無法相容的,因為他們是那種終其一生被情欲牽引擺佈跳不出來的人,什麼自制,什麼道德規範,他們對這些東西的存在根本是無知的,他們心理自有一個『律』引導他們對外在的世界作出反應,然卻是不容易為人所了解與接受的。因為無法虛假,因此格魯根本無法容忍卡嘉為了完成她自己救贖米卡的美夢而用『巧克力、茶、糖果、餅乾』來收買她,這對於她是可恨的、是可恥的。從這時起,可以說她們已認清彼此,卡嘉被格魯的真性情驚駭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終於認清格魯不過是個『賣淫婦』;而格魯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們是不同類的人,無法共存。她們的梁子早在初次見面時結下,一直到米卡被判刑,格魯越發無法原諒她。
相較於卡嘉的愛恨情仇層層包裹於道德規範、自負自傲、理想性格之下,格魯是一個使人易於洞察她的真性情的人。
在勾引阿萊沙的過程中,她告訴了我們所有她惡狠、兇蠻的緣由 ── 因為對初戀情人的恨!在她陳述的獨白中,時間回到了過去..... 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十七歲瘦小、畏瑣的、愛哭的、患著肺病的女孩,她的情人不要她了,拋下她與另一個女人結婚去了。黑暗中,她哭泣、她心碎,她也不甘就如此輕易地讓這個男人遠走高飛,五年以來,她積蓄著憤怒,這份憤怒,在黑暗裡啃蝕她,一天一天地改變她,扭曲她,她再也不是五年以前那個可憐兮兮巴望著負心漢回來的「女孩」,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美豔的,豐腴的『女人』了!她蛻變成 ── 獨立的、果斷的,不被人 ── 尤其是男人所掌控的女人。這五年中,身邊的男人是她復仇的對象,很不幸的,米卡與費道爾因此成了犧牲者。而她之所以勾引阿萊沙,是因為他太不同於其他男人了!他的眼睛望著她是純潔的、羞澀的,不像其他男人盯著她是色瞇瞇的,她要一探究竟,甚至她大為光火,因為她竟無法擄掠他的心,反而對他供出了一切!是時,那被包藏於復仇烈火之下的心 ── 單純、善良,而卻受創極深的心靈,顯現了出來。
五年以來她積蓄著恨,為了向那負心的人復仇。可是啊!內心裡,悄悄的..... 有一個聲音在吶喊著:等他回來,重新愛他!當這一刻終於來臨時,她卻被自己擊倒了!因為『事過境遷,人事已非』,或許他仍然是他,而格魯申卡早已不是昔日的格魯申卡了!因為這五年的折磨早已使她蛻變成另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是不愛眼前庸俗,自大,虛假的波蘭男人的!於是,她的眼睛被打開了,她看到了誰才是唯一愛她、為了她可以不顧一切的人,而那個人就是米卡,此時起,她開始真正地愛他 ── 全心全意地,一經愛上就絕對不能容忍她人(尤其是卡嘉)的染指!
最後,這兩個因自己的情欲受苦的人,相約一同再站立起來 ── 米卡在受苦中贖罪,成長;格魯在米卡的愛中『試著』在初戀愛情的創痛中,再一次站立起來 ── 一同走到光明的道上去!
至此,我有很深的感觸。我心疼格魯申卡,她是一個被愛折磨而生出恨來的女人,只要有一個男人全心全意地愛她,她就會拋下一切,不顧一切地跟他走的。彷彿,世間的男人,女人就在這一個關口上結下了心結 ── 男人不明白為何女人要求那麼多?時間,愛......;女人不明白為何事業永遠排在她之前?男人說,女人難養;女人說,男人無情。記得在中國時報上看到一則名為『女人的叛逆』的文章,孟東離說:「女人其實好養,因為女人比較原始。而比較原始就是比較單純,要求的東西比較自然,比較重要。女人與小孩,要求的東西,都是跟生命最密切的事物......女人其實並不稀罕黃金鑽石,女人要的是她所喜歡的男人......女人可以只要陽光、空氣、水、衣暖食飽、有小孩有男人就夠。其他一切都是外加的,不重要的,但男人卻給她太多東西而不把自己給她,是以她不快樂,是以她難養。」
因為愛情不得滿足的女人不快樂,而不快樂的女人難養。
孟東離真是道盡了女人的心聲!
悲情的格魯申卡終於可以不再悲情了,因為她有了一個全心全意愛她的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