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急澗山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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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慢一點,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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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實在是有意思的字眼。

早年我進修神學之處,設計的是兩年課程。日本同學有個傳統,事先就打定主意準備唸三年:第一年完全不修本校課程,每天一早出門到英國皇家學院上英文。由於那一年將語文基礎大致建構完成,之後兩年大半都能完成學業。

某一年,有位中亞同學入學,他的英文程度不夠,也許不知可以借鏡日式傳統,也許經費拮据,總之,他報到後就直接上正式課程。遺憾的是,同班同學畢業時,此君未能取得證書。

經過協商,中亞同學得以留校再讀一年。和日本同學一樣,他總共花了三年。不一樣的是,日本同學大半完成學業,而此君努力了三年,依舊通不過學校的基本要求。

日本同學好像起跑時輸了,但最後不一定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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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宣道會區伯平牧師寫過一篇文章,讚許差派馬禮遜(Robert Morrison)的倫敦傳道會「有寬廣長遠的見識和立場,訂交給馬禮遜務實而明確的任命。既不會讓他帶著一項模糊的空大目標上路,也不致對他構成『苛索』信主人數業績的壓力」。

區伯平說:「差會託付馬禮遜的,只有兩項明確任務,就是編寫一本學習中文的字典,和翻譯中文聖經。至於其他宣教成績,都是訂給第二、以致第三階段的目標。」

馬禮遜沒有從差會來的壓力,他自己心中急不急呢?這個問題好像沒有必要提問。馬氏乘風破浪而來,豈會不把中華百姓放在心上?書上記載:「一八一四年使馬氏最快樂的一件事,便是收得一個信徒,是七年工作中惟一的果子,就是那位幫助馬氏印刷工作的蔡高,於九月九日中國重陽節那一天,在澳門一處幽靜的海灣中,施行了洗禮。」

馬禮遜除了譯經,還撰述佈道文字。當時領人歸主不易,但馬氏沒有因此心慌:「說到梁發,是廣東高明人,本來是學習雕版的,在一個離洋行街不遠的印刷所裡作工,因此,得與馬氏發生了接觸;曾經向馬氏請求過洗禮,馬氏沒有答應。」

這位後來由米憐施以洗禮的梁發,在教會歷史上占了重要地位——他是第一位華人牧師。從馬禮遜對待梁發一事,可以看出他不認同「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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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有什麼不好?林毓生說:「我們不能太著急,著急反而容易使人變成教條主義者。」他繼續說:「我覺得台灣各方面都太著急。文化界也在著急,著急寫,著急出版;這樣做法,很容易變成在平原上騎馬繞圈子,弄得人馬皆憊,而毫無進境。」

林氏講對了沒有? 且以教育改革為例對照。

慘烈的教育改革實施十三年後,台灣大學教授江宜樺在報端評論:〈教改偏離自由心靈?〉。江宜樺說,從國家角度,認為教育應該培養有利於建設的人才;從家長的角度看,認為求學的目的在於考取名校名系,如此畢業後才有滿意工作的保障。

這兩種思考邏輯,都有相當的社會基礎,可是二者所壓抑的,卻是教育真正的本質,也就是「自由心靈的培養」。

江氏說,自由心靈是指一種「寬闊、自主、理性、包容」的人格特質。有這種特質的人,比較能以開放心胸看待外在世界,比較願意溫厚平和地處理人際間的差異與衝突。

但是,自由心靈非與生俱來,必須細心培養。「培養」這兩個字說明了要按時澆水——耐心得夠;也說明了要以作物的時間表為準——不可揠苗助長。傳道工作可以揠苗助長嗎?傳道工作要「求快」嗎—還是得細緻、耐心地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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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文明寫了篇故事〈奇怪的回答〉,刊登在《國語日報》;他寫一個商人教小夥計背著一大包零碎的東西,要在八點鐘之前出城。時間看樣子只剩幾分鐘。
老闆問人,現在出城,來得及嗎?路人看小夥計滿頭大汗,又看他背上揹的東西,說:「現在是七點五十五分,你們要是走慢點兒還來得及。走快了,恐怕出不去。」

商人聽了,覺得這個人講話奇怪,怎麼走快了反倒出不了城?他就一個勁兒催小夥計快走。這時候天都黑了,路高高低低的;一下子,夥計的腳絆在石頭上,摔了;背上的東西掉落地上。等他們把東西一件一件撿起來,包好,城門早關起來了。

信徒若不讀教會歷史,也就罷了;作為教會領袖,卻不能不以史為鑑。

(摘自 《走慢一點,才來得及》〈輯三 差異中找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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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專欄與《校園出版社《書饗》校園雜誌》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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