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李佑生 2022.02.20

插圖／劉聖秋


「哇！」聽到這裡，納瑟忍不住打斷老人的故事：「這太誇張了吧？」如果換作他講這句話，可不是被家法伺候可以解決的，即便不懂事如他，也知道這句話的嚴重性，不只是小鎮，這明擺著跟整個民族過不去啊！

頑童突然感到，跟這個辯論者比起來，自己的格局實在太小了！作弄小貓小狗、街坊鄰居什麼的，都太小家子氣了，真要像辯論者這樣嗆聲，小頑童可沒這個膽。耶？等等，莫非老人講這個故事是跟他炫耀來著？

老人可不知道納瑟鳥肚雞腸想些什麼，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是很離譜，但可說一針見血呢！而且這不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唷。」

這句話男孩聽不太懂，不過這下子他對辯論者有了興趣，原來他根本是搗蛋鬼前輩來著！只是，接下來的故事可沒納瑟所想的那麼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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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阿萊的回憶，當時要不是拉芮擋下義憤填膺的群眾，辯論者怕是少不了一頓毒打，加上時候也晚了，大夥兒也無心再和辯論者攪和下去，於是鳥獸散。不過拉芮與辯論者約好，隔天再與他深入討論。

那一天，每個人懷著不同的心思離開，與辯論者有一段衝突的阿萊更是滿懷心事，踱著步伐回到了家中，看著結縭快十年的妻子為著晚飯忙進忙出，阿萊更關注的是緊跟在旁邊的兒子。辯論者的一席話讓他無法忽視父子關係的類比，他是否會希望兒子聽話？答案是肯定的，但如果兒子不聽話，他會如何？如果兒子一直不聽話，他又做何感想？他很清楚這小毛頭有不聽話、悖逆的潛質，而且對於記取教訓這碼事是出奇的拙劣，這小子的舉止完全符合辯論者的話……想到這裡，阿萊悄悄地下了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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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前一天的震撼，揚聲角一早便有不少人聚集，有的餘怒未消，有的是昨天錯過了，今天來湊湊熱鬧。隨著約定的時間逼近，廣場上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益發瀰漫著山雨欲來的緊張氛圍。

過不多時，拉芮與幾個人簇擁著一個面容清癯、神色肅穆的白袍老者來到揚聲角前。一身雪白裝扮與髮鬚的老人，明明沒有比旁人高大壯碩，但與旁人同列卻有鶴立雞群的氣勢，明明穿著簡樸素雅，舉止卻散發王公貴冑的氣度，令吵雜的廣場頓時沒了聲響……。

沒有人不認識洗拉鎮上說話最有分量、地位崇高的盛先生，十多年前他被耶路撒冷議會調派到鎮上會堂主事，頓時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小鎮造成轟動。蓋因盛先生融會古今的淵博學問，就是與耶路撒冷一眾議士相較也是出類拔萃，來洗拉任職堪稱紆尊降貴。盛先生之所以來到小鎮，除了因此地離耶路撒冷不遠，更因洗拉是他亡妻的家鄉。只有在她墳塋前，人們才看到素來嚴肅泰然、不怒自威的老人，流露出與平常形象扞格的哀傷。

眾人都知道辯論者的言論非同一般，只是沒想到竟驚動盛先生出面，可見茲事體大。

一個侍從替盛先生準備了椅子，盛先生微微頷首後坐下，一個人進前來，怯生生向盛先生點點頭致意：「盛先生，您好。」盛先生點頭回敬，眼神閃過陌生，大夥兒這才注意到，這位仁兄就是辯論者，而且看樣子已經來很久了。沒辦法，辯論者實在是其貌不揚，很沒存在感，如果他不說話，還真的沒有人注意到他呢！

拉芮彎腰向盛先生附耳說了幾句話，大概是向盛先生簡介辯論者，隨後抬頭對辯論者說：「很高興你依約而來，希望你也沒有忘記昨天所有說過的話。」

「我沒有，我也不敢。」辯論者一如往常站上了揚聲角，頓了頓回答：「因為這是上帝要我說的。」

這話一出，廣場頓時因眾人的議論而嗡嗡作響，拉芮替眾人提出了質疑，慢條斯理地說：「我不知道你所說的上帝跟我認識的是不是同一位，昨天還要我們把聖殿的門關起來哪，這不是阻擋了我們敬拜上帝的路？再者，你這話，有什麼根據？」

辯論者有些忸怩，似乎不善於這種應對，有些結巴地說：「根據嗎？有的，摩西的律法就是我的根據，還有，這也是上帝對我的呼喚。」

所有人都注意到，辯論者在講論這席話時態度的改變，好像吃了定心丸般，篤定、流暢地表明他的論述：「律法上明確地說，獻祭要獻得可蒙悅納，我們的心意當然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是否合上帝心意？上帝喜不喜歡？如果上帝不喜歡，怎麼能說是有心意呢？你們是用言語煩瑣上帝了。」辯論者提出一連串的詰問，有如火上加油般，讓眾人更是群情激憤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