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n You Believe」是美國動畫電影「埃及王子（The Prince of Egypt）」
的主題曲，這部電影訴說幾千年前以色列人在埃及暴政統治下，做埃及人的奴隸，
日日夜夜活在痛苦中，以色列人哭喊禱告了幾十年後，上帝揀選了曾是「埃及王子
」的摩西，帶領百萬以色列人離開埃及、離開了多少年來沒有盼望的痛苦之地。
當電影播到埃及王同意摩西帶領以色列人離開埃及，當百萬以色列人同時停止
奴工，跟隨著摩西走出埃及地之時，那彷彿永無止境的痛苦，到此完全停止了，不
是因為死亡，而是因為上帝的帶領與賜下的恩典。
此時，伴隨著電影畫面，響起了主題曲「When You Believe」。
There can be miracles
When you believe
Though hope is frail
It's hard to kill
Who knows what miracles
You can achieve
When you believe
Somehow you will
You will when you believe
底下這個故事與經歷是我自己的故事，是關於一個願意相信、願意
盼望的故事，希望您能撥冗耐心讀完。
我有一個很強勢的母親，打電話給我的朋友，若剛好讓家母接到電
話，家母大概都會不厭其煩地詢問對方的詳細資料。媽媽是很愛我的，
她怕我在外面交了壞朋友，受到不好的影響。雖然現在我三十多歲了，
她還是會習慣性地過濾找我的電話、認識我的朋友。
我的父母是兩種個性的人，母親是急性子、父親是慢郎中，最明顯
的差異，在於對孩子的關心表達程度不同。記得在我小學五年級時，曾
因高燒不退住進醫院，當時媽媽像熱鍋上的螞蟻，剛進醫院時，醫生表
示病床不夠，不能讓我住進去，於是媽媽想盡辦法用盡關係，找同為醫
師的二舅公幫忙，透過二舅公連絡那間省立醫院的副院長，從上指揮主
治醫生給我床位；爸爸呢，他則姍姍來遲，遲到的他甚至關心了一兩句
話，就老神在在地攤開閱讀他帶來的報紙。
父親不是不負責任的人，他只是不太懂得表達關切的重要性，他懂
得給予自由；母親是掌控能力強悍的人，她不容許任何差錯發生。這樣
的兩個人，在一起做夫妻三十年了，我是老大，在父母個性差異的弔詭
情勢中，夾雜其中，從小就被母親教誨，將來等我長大，要盡力改變我
的父親，這是我最大的責任。
我彷彿曾是母親婚姻的盼望與救贖，可惜，我無法承受她的願望，
我既改變不了父親，更迷失我自己，在青春期時就開始放縱自己，成為
家裡最重的負擔、疼痛與恥辱。
進入第一志願的高中就讀是人生中的轉折，母親本以為這是一切希
望的源頭，但沒想到這是另一個痛苦十年的開啟。遲到、早退、逃學是
小事，留級是大事，直到學校通知，準備開會讓我退學時，她才知道希
望開始破滅，兒子跟老子一樣沒出息。
她開始用激烈手段對付我，對於所有的來信，她不只是封殺，她照
著來信地址，寫信給朋友的父母，要求對方好好管住自己的孩子，別來
帶壞影響我的小孩；舊的朋友漸漸沒了，當我開始努力交新朋友，信件
寄到學校，母親在家裡搜出信來，跑到建中大吵大鬧，吵得老師跟教官
都認識我這個問題兒，吵得我在同學間無法立足，沒人敢跟我做朋友。
我的級任老師好心地跟她溝通，希望她讓我搬出來住，幫我找房子
，希望我暫時遠離跟家人的爭吵，媽媽表面上答應了，回到家，她開始
對我疾言令色，控訴這個老師要拆散她的家庭。
記得那時認識了一個交心的好朋友，一個北一女中的學生，跟她通
信談人生談時事是我最快樂的事，一直到我在信箱裡收到她寄給媽媽的
信，我才知道她一樣成了受害者，在她的回信中，她說她這輩子從來沒
考過第一名之外的成績，我的事件讓她退步，飽嚐家人與老師的指責。
我沒有朋友，因為沒有人敢跟我做朋友，沒有人願意接納我，所有
人都認為我有問題，所以媽媽才會這樣對我。
我開始殘害自己，因為我知道媽媽在乎我，我認為只有我殘害我自
己，她才會覺悟她做錯了。我開始逃學、開始不唸書、考不上大學，跑
到離台北四百公里外的專校鬼混，不到一年被退學，回來念台北念夜三
專，不去上課，白天猛睡，晚上不是出去飆車找樂子，就是在家看整夜
的錄影帶，一整夜抽掉四包黃色 Peace 香煙。煙愈抽愈兇，我常想自己
絕對不要活過三十歲，否則痛苦沒有結束的時候。
抵抗到最後的結果，已經分不出當初誰對誰錯了，我已經全然墜落
，變成一個四不像的人。在台北念夜三專時，三四個月沒去上課，直到
班長打電話給我，要我去考體育；考試那天，全班都考完了，我站在那
裡等老師叫我去考試，卻始終沒叫我的名字，等到所有人考完，同學走
過去問老師，老師當著全班的面說，他不用考了，我不會讓他考的。
直到此刻，我才稍微警覺，我是不是該努力了？
很努力地考上了大學，我很珍惜這個得來不易的唸書機會，念資訊
系，我卻只會 dir 跟開機。進了大一，我很謙卑地跟著比我小四歲的
班長，到處去幫別人修電腦、裝電腦，三個月時間，從 dir 變成會裝
會修 486 電腦的人。
媽媽的恐懼並沒有不見，她對我的控制到了大學更加嚴厲。當她知
道我在大學裡交新朋友、整天跟他在一起時，她又開始打電話給對方的
父母。有一天，我晚回去沒先告訴她，她馬上打電話給班長的媽媽，要
她管好自己的小孩，別來影響我，我家小孩都念最好的高中，不是你們
這種人可以比的。同學氣炸了，跑來把我痛罵一頓，憤怒的我，打電話
到媽媽工作的地方，用三字經把她臭罵了一頓，她嚇得打電話向我同學
母親道歉。
為了她的干涉，我每天跟她對罵，我把聲量拉大到整條街都能聽到
的標準，我甚至動手推她，在她跟親戚講電話時，同樣對著她跟電話那
頭的親戚吼叫開罵。
這種緊張的關係，在我大二時達到頂點。
為了不讓她干涉我交朋友，我暗中在房裡接裝了一隻新的電話號碼
，大二的某一天，我又跟她吵架吵到翻天，她突然打我的私人電話給我
，要我下樓；我氣急敗壞地下樓，打開門，爸爸氣若遊絲地跟我說，「
兒子啊，爸爸很不舒服....」爸爸還沒說完，我根本聽不進去，再度把
他們倆個痛罵一頓，然後回到我的房間不理他們。
兩個小時後，電話不斷響起，響了好幾百聲我都不願意接，直到後
來受不了了，忍不住接了起來，大阿姨打來的。大阿姨告訴我，爸爸在
省立醫院急診室，要我別生氣了，快點到醫院去。
爸爸因為不明原因，已經虛弱了一整天，當媽媽發現他已經氣若遊
絲難以動彈時，媽媽打電話給我，希望我能幫忙一起把爸爸抬到醫院去
，可是憤怒的我下來把他們痛罵一頓就跑了。媽媽找鄰居幫忙，鄰居都
不在，無助的媽媽跑到路口攔計程車，千拜託萬拜託請計程車司機下車
幫忙，才把已經接近昏迷邊緣的父親從三樓抬下來。送到醫院，醫生發
現他嚴重胃出血，已經失血過多陷入昏迷，馬上把他送進手術室輸血。
這是我生命中最大的錯事，為此，我在上帝面前痛痛悔改過千萬次
，我幾乎曾經因為我的憤怒與不懂事，害死了我的親生父親。
這一切，直到我信主後，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改變。
剛剛信主時，我跟母親的關係並不是馬上改善的，我們依然爭吵，
依然為著生活中的小事情齟齬。
母親對我的控制，在我信主後依然繼續存在。當她漸漸知道我是被
H 、而且是個女生帶去教會的，她開始想把這個人找出來，她陪我去參
加主日崇拜，但是沒有遇到 H ；她打電話給教會，企圖找到 H 的電話
與資料，教會的人察覺有異，不願意給她資料，她就開始不斷跟教會抗
議，還放話要對教會不利，嚇得我跟 H 想離開教會，牧師老神在在地
對我們說，教會一年碰到這種事情幾百次，要是這種事情就害怕，教會
早就關門了，還傳什麼福音呢？
大學畢業前，牧師約我見面，問我未來想做什麼，有沒有什麼規劃
？我才發現，我根本沒有規劃，母親控制我的陰影，在我內心揮別不去
，我不知道母親會不會對我的工作有意見，甚至大鬧一番，讓我毫無尊嚴。
此時我跟 H 已經成為男女朋友，但是我們看不到未來，我們不知道
要這樣背著父母交往到什麼時候？難道我要這樣一輩子過下去？牧師要
我去愛我的母親，他說正是因為我有這樣的母親，所以我更該好好愛她
，否則，我以後將會不知道怎樣愛自己的妻子，如果我不愛母親，我的
妻子將會因此而更加受苦。
為了母親的接納，我跟 H 在上帝面前禱告了Ｎ次，弟兄姊妹的代禱
從來沒有停過。但是，信主已經快三年了，我絲毫看不出她有任何改變
的跡象，難道我跟 H 就該這樣暗地交往下去嗎？
直到入伍前，母親再度跟我鬧情緒，媽媽說：「對啦！上帝比媽媽
重要啦！女朋友比媽媽重要啦！」我有點氣憤但卻認真地對媽媽說：「
你想把我們握在手裡握到什麼時候？三十歲？四十歲？總有一天，妳要
面對我們成家的事實，妳終有一天要去面對妳的媳婦，妳要學習跟她相
處，妳到底想躲到什麼時候？」
入伍後幾天，我收到爸爸寫來的信，爸爸說，你跟媽媽說的那些話
，她聽進去了，一個禮拜後的部隊懇親會，我們一家會約 H 一起去探望
你....
教會輔導反對 H 見我母親，沒有人認為這是一個好時機。可是 H
選擇了順服，雖然她自己也不願意。
懇親會那天早上五點起床，我的心忐忑不安，我在心裡不斷禱告，
求神讓 H 不受傷害，求神掌管，讓這場見面，不會像十年來的經歷一般
，每次都變成陰謀，我多害怕母親傷人的個性再度出現，我多害怕 H 會
受到母親的傷害，我彷彿等待著一場無法預測的風暴再度來臨。
早上六點多懇親會開始，有家長來帶人出去了，等了一二十分鐘，
終於叫到我的名字。我走出去，高雄鳳山衛武營明豔的陽光灑滿綠油油
的草坪，我沈重地抬起頭，看見媽媽跟 H 站在一起，笑著相對交談著，
我愣住站在那裡，他們轉過來對著我笑向我招手。
我楞在那裡，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我在心裡問自己：「這是真
的嗎？我在作夢嗎？」我的眼淚幾乎要不爭氣地泉湧出來了，我不敢相
信這是真的。
盼望了十年，跟母親無數次劇烈的爭吵、被朋友厭棄，我曾經是一
個沒有人敢跟我交朋友的人，在教會裡面切切地禱告了三年，期待我的
環境能改變，這樣不可能的美夢，現在活生生地、奇蹟似地在我面前成
就了。
當媽媽跟 H 嘰嘰喳喳地笑著談著，兩個人一起拿出預備好給我的
食物時，我幾乎是食物和著眼淚一起吞下去，我的心裡滿了無限的讚美
跟感恩，主啊！謝謝你終於聽見了孩子的禱告，謝謝你........
三個月後，弟弟入伍，媽媽用同樣的模式，在弟弟的懇親會上，與
弟弟暗中交往了六年的女朋友見面。
入伍四個月後，我與 H 分手了。媽媽知道我們分手了，我看到她的
傷心與挫敗，媽媽花了很大的努力來改變她自己，學習去接納我喜歡的
人，當她開始喜歡 H、全心全意接納 H 的時候，H 選擇了離開，我不止
一次聽到媽媽暗暗地表達她的傷心。
但是，我看到了媽媽的努力，我也終於明白母親的難處與苦心，尤
其當家裡頭四個人裡面三個是男生，沒有人願意好好地坐下來體諒她所
受、聽她分享、聽她說心事時，我卻替她帶來這許多年的苦難而不自知。
這個月媽媽生日，全家出去吃飯，還邀請了弟弟的未婚妻一起去（
他們去年訂婚了），吃完飯，我們一起走在台北市夜晚的紅磚道上，台
北的街頭，燈火輝煌、霓虹閃爍，弟弟和他未婚妻手牽手走在最前面，
媽媽跟爸爸跟在後面慢慢走，我走在最後頭。看著他們年輕的年老的，
前後兩對高興地談著各自的話題時，我的心裡只有感謝上帝，感謝祂挽
救了我，挽救了我的家庭，挽救了曾經被怨恨跟不安填滿的這一家人。
寫這篇回憶時，我中斷了兩次，寫到我的父親差點因為我的任性
而失去性命時，我無法停止地趴在鍵盤上痛哭失聲，雖然這不是我第
一次為這件事情痛悔哭泣了，但是再度走過這段回憶，我仍舊不能停
止內心的悔恨與恐懼。要不是靠著上帝的恩典與憐憫，也許我就必須
終生背負害死親身父親的罪名。
感謝上帝，因為祂的恩典夠我用，多少年來，我為這個我生命中
最大的軟弱，疲累、失望、絕望、心死、求死，當年，如果不是教會
的傳道人跟弟兄姊妹鼓勵我，好好地重新愛我的母親，今天的我可能
就無法享受這樣奇蹟般的恩典。
感謝上帝，祂沒有全然放縱我，在幼稚的時候，犯下任何不可挽
回的錯誤。
我曾經有過一個不可理喻的母親，我無法更換換母親，如果不是
靠著上帝的恩典，我無法重新愛我的母親。然而，就是因為學會愛她
，所以我看到了我的可惡可恨，看到了母親的傷害與軟弱，看到她十
年來所受的恐懼痛楚。
親愛的朋友，我忍受了十年，迫切禱告了三年，上帝才讓我見到
這麼美好的結果，我相信上帝愛你，恩典的日子總會臨到。上帝曾經
讓我經歷祂的應許，如果你也是一個跟我一樣，正在經歷痛苦軟弱的
人，我勸你來認識上帝、信靠耶穌基督，走進教會來認識信靠祂，正
如祂兩千年前曾釘死在十字架上、戰勝死亡從死裡復活，上帝既然已
經戰勝了這個世界，我相信祂終有一天能幫助你戰勝一切痛苦軟弱。
「親愛的弟兄啊！有一件事你們不可忘記，就是主看一日如千年
，千年如一日，主所應許的尚未成就，有人以為祂是耽延，其實不是
耽延，乃是寬容你們，不願有一人沈淪，乃願人人都悔改。」（聖經
彼得後書三章 8-9 節）
I hope you can believe Jesus like me, may God bless you.
 本文作者為基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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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 You Believe
【舊日書簡】系列 9-5／為什麼是我•該怎麼說•只在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