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秦路 2025.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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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大學出版社發佈了今年的年度詞彙：rage bait，中文的翻譯是：憤怒誘餌。

其官方定義是：Rage bait is defined as “online content deliberately designed to elicit anger or outrage by being frustrating, provocative, or offensive, typically posted in order to increase traffic to or engagement with a particular web page or social media content” .

「Rage bait憤怒誘餌」 指的是一種網路內容，它經過刻意地設計，通過表現得令人沮喪、具有挑釁性或冒犯性，以喚起讀者的憤怒或強烈地憤慨。這種內容通常被發佈的目的，是為了增加特定網頁或社交媒體內容的流量或互動量。

簡單來說，就是我們所看到的很多網路內容，都是創作者精心設計，以達到激發我們的憤怒的目的，而為他賺取更多的流量，我們則在無形中為他們設計的挑動我們憤怒的內容買單。

我之前寫過一篇文章，形容我們生活在一個販賣恐懼的年代，而現如今的我們，還沒有從恐懼的懸崖邊回轉，又跌入了憤怒的陷阱裡。

評論區裡一句不同的意見，就能招來鋪天蓋地的問候全家；親人群裡轉發一條他人視為不妥的消息，就能把飯桌掀翻；教會群裡，一兩句話說得不夠準確，就能讓某些人立刻拎包走人換個教會。我們生活的世界，充滿了憤怒。

小孩子會因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玩具或零食而生氣；
青少年會因為父母的管教而感到憤怒；
父母會因為孩子的悖逆和不順服而感到憤怒；
中年人會為著生計和家庭的需要與自己的能力之間的鴻溝而感到憤怒。
從路怒症，到對某些政策的不滿，再大到對不同政見人士的仇恨言論。
從家庭內部關係不斷升溫的緊張關係，到動不動就發火、發怒。
從對查理.柯克的刺殺，再到對保守主義人士的全球性、大規模迫害。

種種跡象都在告訴我們：我們越來越駛向一個充滿憤怒乃至暴力的時代。在這輛憤怒的列車上，我們似乎找不到刹車，而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陷入憤怒的陷阱和試探中，無一例外。

而聖誕，則是與我們所生活的世界和時代完全相反的：祂來到這個世界，不是為了宣洩我們的憤怒，也不是為了宣洩神的憤怒，聖誕，是來終結憤怒。所以，聖誕不只是為我們憤怒的列車安裝一個刹車，而是徹底調轉我們這輛憤怒列車的方向。

一、今天的我們為何會如此憤怒？

為什麼2025年的我們，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憤怒，並且我們的憤怒比任何歷史時期都更強烈、更明顯、更理直氣壯？

1. 演算法就是當代的角鬥場

「演算法當道，流量為王」這是當今媒體時代的真實寫照。今天的大科技公司比古羅馬的皇帝更懂得如何操控群眾的情緒：它們研究發現，網路上憤怒的傳播效率是喜悅的7倍、是恐懼的3倍，於是乾脆把傳播憤怒變成永不落幕的角鬥場。我們被演算法操控，被流量吸引，自然而然地更加容易憤怒。

2. 壓力本身成了慢性絞刑架

房貸、車貸、醫療帳單、怕AI搶飯碗、孩子進不了好學校、物價飆升、失業恐慌籠罩全球、稅後到手的錢越來越少……普通人每天一睜眼就要面對一場看不見盡頭的經濟圍剿。有人告訴你這是「系統性壓迫」，有人告訴你這是「有人不勞而獲榨乾你」，有人告訴你這是「大環境不好」，每個人好像看似都對，但誰也不能告訴你真正的病根：我們把永恆的靈魂押給了一個永遠餵不飽的消費主義巨獸。而當人們被勒到喘不過氣時，最方便、最省事、最即時的止痛藥就是找一個替罪羊發洩。於是，我們的壓力就成了一把有著無限子彈的機關槍。

3. 受害者身份成了最鋒利的刀

今天最流行的宗教不是基督教，也不是進步主義，而是「受害者心理」。每個人都爭先恐後地想要證明自己才是最被壓迫的那一個，每個人都拚命想要證明不是自己的錯。因為只要你搶到了受害者的麥克風，你就自動擁有了道德制高點：你可以罵人、砸東西、毀約、甚至殺人，而不需要負任何道德責任。「我只是在發洩我的創傷！」受害者心理成為當今世界最無敵的赦罪券。只要我把自己視為受害者，我的憤怒就是合理的。結果就是：所有人都在流血，但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才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那個人。

演算法、壓力和受害者心理，這三樣東西加在一起，造就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困境：一種既理直氣壯、又隨時可能失控、還自帶道德光環的集體憤怒。

但是請注意：這一切只是時代和社會的汽油。汽油再多，也無法點燃一顆沒有火星的心。而那顆火星，從該隱臉上變色那一刻，就已經深深埋藏在每一個罪人裡面了。

二、聖經中憤怒的根源：罪的深淵

聖經從不遮蓋人的憤怒，它直接把它叫作「魔鬼的破口」、「地獄的柴火」。

「生氣卻不要犯罪；不可含怒到日落；也不可給魔鬼留地步。」（以弗所書4:25-27）

「舌頭也是火，在我們百體中，舌頭是個罪惡的世界，能污穢全身，也能把生命的輪子點起來；它是從地獄裡來的火焰。」（雅各書3:6）

憤怒一方面是魔鬼的破口，另一方面也是地獄的火。正如清教徒湯瑪斯.華森（Thomas Waston）所說：罪使撒但得滿足，當情欲和怒氣在靈魂裡燃燒時，撒但就在這火堆旁取暖。

憤怒當然不是現代發明的產物，也不是演算法和流量的結果，它是人類從起初就有的「原罪副產品」——根源於罪的深淵裡。從該隱的故事開始，我們看到憤怒如何從內心「小火苗」燒成毀滅一切的「大火」。

無論是該隱因嫉妒而向亞伯發怒（創世記 4:3-16）、掃羅對大衛懷恨在心（撒母耳記上 18:6-9）、約拿因神的憐憫計畫而心懷憤怒（約拿書 4:1-11），還是耶穌在拿撒勒講道時眾人「滿了怒氣」，甚至想要殺他（路加福音 4:28-29），以及司提反講道後，眾人「心裡極其憤怒」，捂著耳朵向他大聲喊叫（使徒行傳 7:54），這些故事都在告訴我們，憤怒的根源從來都不是「環境」（如rage bait），而是罪，是驕傲、膽怯、嫉妒、恐懼、仇恨、自以為義和假冒為善。

當我們不願意面對我們自己內心的驕傲、嫉妒、恐懼、仇恨、自以為義和假冒為善時，憤怒是最好的逃避方式。

更加重要的是，憤怒不只是人際關係的問題，更是屬靈的問題。這個關於憤怒的屬靈問題體現在兩個方面：

首先是罪人因著罪而產生的對神的憤怒：人常因神不按我們的心意行事，或者祂沒有滿足我們的期望和私欲而對祂生氣。這種憤怒根源於驕傲和悖逆，狂妄和自大，這是罪的表現。我們忘了神的主權，覺得神應當順服我們的想法，結果產生怨恨，甚至憤怒。詩篇2:1-4描述萬國反抗神的情景，顯示神的忿怒因人類的悖逆而顯明。

其次，則是神對我們的憤怒。神的憤怒是對罪的公義的審判，是神的聖潔的體現。羅馬書1:18進一步說，上帝的忿怒從天上顯明，針對那些拒絕真理、活在罪中的人。

所以，憤怒不僅是人與人之間的情緒或衝突的表達，更是深刻的屬靈問題，是我們缺乏對神的信靠、敬畏和順服。我們的憤怒往往反映了對神的悖逆和不滿，而神的憤怒則彰顯對罪惡的公義審判。我們若不認識這兩方面的憤怒，就容易在自己的怒氣中迷失，忘記真正的爭戰是在屬靈的領域。

當然，我們也必須留意，聖經同樣教導我們，為著真理、為著神的榮耀和聖潔而發的義怒，是正當的，也是必須的。例如，摩西因百姓拜金牛犢而發怒，將法版摔碎（出埃及記 32:19）；以利亞因以色列離棄耶和華而怒斥亞哈王（列王紀上 18:18）；主耶穌因看見聖殿被褻瀆而發怒，潔淨聖殿（約翰福音 2:13–17）。這些因著真理、因著神的聖潔而產生的義怒，都不是本文所要討論的憤怒範圍。

我在這裡嘗試聚焦的，是另一種憤怒：那源自我們自己的私欲、驕傲與罪性的怒氣。這種怒氣不是出於神的義，而是破壞關係、傷害他人、敗壞屬靈生命的憤怒，那種容易被流量操控，被演算法操縱的憤怒。

三、福音如何更新和改變我們的憤怒：從馬槽到新心

1. 聖誕的終極意義就是人如何應對神的憤怒。

人犯罪多落後，必定會承受神的憤怒，這是神公義和聖潔的憤怒。羅馬書1:18說：「神的憤怒從天上顯明在一切不虔不義的人身上，就是那些行不義阻擋真理的人。」我們人類現在神憤怒的審判之下，無力逃脫。

而耶穌基督道成肉身的目的，就是為了消除神的憤怒。消除神的憤怒的方式是我們的罪能夠得到公義的處理，而我們的罪能夠得到公義處理的方式就是耶穌基督擔當我們的罪，代替我們承受神憤怒的審判和刑罰——這就是聖誕的真義，因為我們根本無法承受罪所帶來的神的憤怒。

福音不是哄勸我們「不要生氣」，不是要告訴我們「生氣對身體不好」，不是要勸誡我們「生氣沒有用」，這些心靈雞湯或屬靈按摩不是真正的福音，福音乃是用「憤怒的交換」來根治我們的憤怒——耶穌承擔了我們該承擔的憤怒，我們得到祂因著死而賜給我們的平安。這個平安不是肉身的平安，而是靈魂的平安。這不是廉價的安慰或交換，而是從罪的深淵裡拯救我們，而是從根本上解決我們憤怒的問題。

2. 因為十字架是神憤怒的終結點，而馬槽，則是這一切的起點。

聖誕的核心就是「憤怒的轉移」——上帝的義怒本該澆在我們頭上（因為我們的罪），卻全倒在耶穌身上。羅馬書5:9告訴我們，我們既靠著他的血稱義，就更要藉著祂免去神的憤怒。而這一切的起點，是在2000多年前伯利恆的馬槽。

3. 聖誕本身就是上帝對「憤怒誘餌」的終極回應。

就在人們處於憤怒最深、仇恨最濃、亮劍最快、出刀最狠的時候，上帝臨到了，祂的方式不是以憤怒應對我們的憤怒，而是透過一種驚奇的方式：「因有一嬰孩為我們而生，有一子賜給我們。」（以賽亞書9:6）

請注意這個對比的荒謬與震撼：

*人用憤怒誘餌製造流量，上帝卻讓一個嬰兒帶來救贖；
*人把挑釁和教唆憤怒當武器，上帝卻把降卑當作管道；
*人用rage bait把他人拉向憤怒的深淵，上帝卻用「和平之君」把身在罪和憤怒深淵的我們拉向祂自己。

聖誕所要映射的，豈不就是我們人性的敗壞嗎？豈不就是要揭露我們的膽怯、驕傲、嫉妒、恐懼、仇恨、自以為義和假冒為善嗎？聖誕豈不就是要告訴我們，耶穌基督如何面對神因著公義和聖潔而來的憤怒，和人因著罪而產生的憤怒嗎？

耶穌基督透過順服、捨己來回應神的憤怒，祂透過降卑、道成肉身、代替我們來面對我們因為罪而產生的憤怒。

馬槽裡的那一聲啼哭，其實就是上帝對一切rage bait的終極回應：「我不跟你們爭辯，我不以憤怒回應你的憤怒，我親自來為你死，給你一顆可以消除因罪所生憤怒的心。」

因為在十字架上，神已經把祂該發的怒全發在祂兒子的身上（羅馬書3:25「贖罪祭」），所以今天每一個相信祂的人，已經被揀選了、被赦免、被救贖，以至於我們能夠有一顆新心，一顆只有義怒（基於聖經和真理的發怒）的心，沒有因為罪性所產生的憤怒。

應用：

親愛的朋友，如果你還不是基督徒，如果你還沒有相信耶穌基督，那麼在這個耶誕節，我真誠地邀請你來到耶穌基督的面前，承認你的罪，因為祂能夠拯救你，使你從神公義的憤怒下得釋放。

你和我確實看到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憤怒，「憤怒誘餌」充斥著網路，我們自己的怒氣常常帶來傷害、撕裂與暴力。人的憤怒已經很可怕，我們似乎也無力靠著自己戰勝我們生命中的憤怒，但聖經告訴我們，神的憤怒更加可怕。這不是因為神任性或情緒化，而是因為祂完全聖潔、公義，絕不以有罪的為無罪。聖經一直提醒我們，真正值得懼怕的，真正可怕的，不是人的怒氣，而是神對罪的公義的審判，這種審判不是我們所能承受的。

但福音也在這裡顯出它的榮耀。神自己，借著耶穌基督，為我們承擔了這憤怒的審判和刑罰。耶穌道成肉身，不只是來給我們一個節日或一個溫暖的故事，而是來作我們的中保與代贖者。祂在十字架上擔當了原本屬於我們的刑罰。這是基督教信仰最核心的好消息：代贖，怒氣平息，神的公義因基督而被滿足。

因此，想要逃離神的憤怒，並不是靠我們自己的努力、善行或改變，而是靠耶穌基督已經成就的救贖之工。我們所要做的，就是誠實承認自己的罪，在神面前悔改，並且單單信靠耶穌基督的救恩。

只要你信靠祂，你便不再在神的憤怒之下，而是進入祂的恩典、祂的家、祂的平安。願你在這個耶誕節遇見這位真實的救主。

親愛的基督徒，親愛的弟兄姐妹們，在這個販賣憤怒的世代，在這個以憤怒為誘餌的世代，在這個我們一不小心就會陷入到憤怒的試探的世代，今年這個聖誕，我邀請你和我一起，操練和努力活出三件反文化、反潮流的事：

1. 拒絕誘餌，渴慕真理

這個世界向我們拋出很多憤怒的誘餌，而我們是不是已經太習以為常，幾乎忘記了這裡的試探和誘餌？是不是因為我們真的花太少的時間在學習真理，渴慕真理，反而更多對網路的節目、播客、娛樂、新聞樂此不疲？

有多少基督徒一聽講道就犯睏，一看電視就精神？
有多少基督徒一讀聖經就無聊，一刷視頻就興奮？
有多少基督徒一禱告就想結束，一上網就停不下來？

Jared Wilson提醒我們：我們越是對神提不興趣，我們越是對祂的話語感到無聊，那麼每當試探和誘餌來襲時，我們就越是不堪一擊，越會敗下陣來。

難怪我們會時常陷入憤怒的陷阱，難怪我們會時常咬上憤怒的誘餌，根本原因是我們不夠渴慕真理，我們不夠渴望更多認識神。

在聖誕期間，還有什麼是比更多認識神、還有什麼是比更加渴慕真理還要重要的呢？在這個聖誕，少花些時間在娛樂、放鬆、休閒和度假上，而是多花時間在與神親近上，多讀一些聖經，多一些禱告，多看幾本好的屬靈書籍。

畢竟，餵飽我們的靈魂，才不會被憤怒的誘餌捕撈。

2. 不要放大憤怒，乃要放大恩典

你我都見過那種「把對方妖魔化才能讓自己理直氣壯」的帖子，你我都有「我是對的他/她很過分所以我才發火」的衝動，你我都曾「我很委屈我發火只是宣洩情緒」的受害者心理。但是聖誕提醒我們：最該被妖魔化的其實是我們自己，我們本是該被咒詛的罪人，卻被一個嬰孩無條件地愛了。既然我們蒙了這麼大的恩典，起碼今天，我們可以先把一句打算發表的最刻薄的話刪掉，可以把想要發洩出口的那句尖酸刻薄的話收回。

每當我們覺得怒氣不受控制的時候，問問自己：這件事真的值得我如此憤怒嗎？我之所以如此憤怒，是為著真理的緣故，還是為了私欲的原因？

讓我們將神的恩典、憐憫、忍耐、饒恕放大，在我們每一天的生活中，不斷地操練活出耶穌基督的品格，活像那為我們道成肉身、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穌基督，這豈不是我們紀念耶誕節最好的方式嗎？

3. 不要活在怒氣中，乃要活在感恩裡

保羅說：「應當一無掛慮，只要凡事藉著禱告、祈求，和感謝，將你們所要的告訴神。」（腓立比書4:6）禱告是化解憤怒的良方，祈求是驅除憤怒的良藥，感恩是戰勝憤怒的武器。當我們數算上帝在基督裡白白賜給我們的一切，特別是思想到耶穌基督是我們的救主，卻為我們道成肉身、降世為人，我們的心怎麼可能不被柔化，我們剛硬且充滿憤怒的心，怎麼可能不被消除？當我們真的可以凡事藉著禱告、祈求和感謝時，怒氣就找不到柴可燒，憤怒將毫無立足之地。

每當你手指懸在鍵盤上快要開噴時，每當你面對他人怒氣即將發作時，每當你氣得直跺腳覺得自己再無法忍耐的時候，先問自己：「這句話是否符合為我道成肉身的耶穌基督的形象和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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