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小憩》

白发的智慧

作者 陈韵琳

片名：幸福摩天轮（孙子们，Petits fils, Les）
导演：Ilan Duran Cohen（法国2004）

电影「幸福摩天轮」与「让爱飞翔」，主角都是已三代同堂的女性老人，都失去了儿子或女儿，都在白发岁月中，展现了她们的智慧与韧性。

「幸福摩天轮」中的老人，她锺爱的女儿，在一次赴歌剧院听歌剧的途中，出了车祸，女儿在医院过世，同时出车祸的孙子纪尧姆幸免于难，女儿死前托孤给自己年迈的母亲，基于对母亲的信心，请她帮助那跟自己关系十分亲密的儿子纪尧姆度过生离死别的难关。

于是这白发苍苍、走路摇摇的老人家，不仅要能让自己走出丧女之痛，还得帮助那性情阴晴不定、情感脆弱的孙子。

老人家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躲在房间角落，喃喃跟已死的女儿说话，这是她处理自己伤痛的方式，说出来，当天就能得到宁静，然后，她勇敢的面对生活。她除了照顾已经上大学的纪尧姆，同时开放家，给另一个工作不稳定的孙子、与还需要大人在旁边随时陪伴的年幼小孙子。她的生活固然因孙子们而不孤单、因孙子们跟儿子互有往来，但她也因此，一直操著心，她得用老人的定力智慧，让自己在百般操心中练习放手。

纪尧姆因著跟母亲一齐出车祸，母亲过世他却存活，他一直有著被母亲遗弃的心情，他压抑伤心，转成愤怒，母亲过世三年来，他不曾去坟上看母亲。纪尧姆的父亲固然爱怜他，但忙碌于工作造成的父子疏离，使他不知怎样帮助纪尧姆，因此纪尧姆只剩下疼爱他的祖母能帮助他。老人家用各种机会，企图要纪尧姆去坟前，而且坚持不陪伴，直说，死去的母亲很孤单。其实，老人家是意图透过上坟，让纪尧姆把悲伤释放出来。

纪尧姆经过各种方式的抗拒，不惜与外婆冲突后，终于半被勉强的答应祖母的要求，只是，他不是用外婆交待的祭悼方式，他用了他自己的方式，把母亲的骨灰洒在山上，并放声痛哭。

当纪尧姆回到家中，发现祖母完全不过问纪尧姆悼念母亲的方式，他才稍能体会，其实祖母真正在意的，不是已死的母亲，而是他情感的释放。最后纪尧姆央外婆陪同一齐去玩摩天轮，那是母亲很小时、祖母曾带母亲去玩的地方；也是纪尧姆很小时，母亲带纪尧姆去玩的地方，现在纪尧姆与祖母坐著摩天轮在空中飞翔，纪尧姆再度失声痛哭，祖母仍稳当的安慰他：「哭出来就好了，以后不要压抑自己。」

「幸福摩天轮」是发生于巴黎的故事，「让爱飞翔」，则是在乔治亚与巴黎之间。故事中的主人翁老人家，有一子一女，打从儿子因贫穷远到巴黎打黑工后，老人家一直想念著远在异地的儿子。

老人家身边尚有一女、与一孙女，尽管她们都爱她，但老人家心最悬念的，还是这个儿子。

没想到儿子因工地意外身亡。女儿与孙女知道此事，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老人家知道儿子过世的消息，深怕老人家承受不住。老人家突然一次急病住院，也更证实她们的隐忧：风烛残年的老人，怎能对她告知真相。

但女儿与孙女都不曾想到过，老人家仍有对儿女情感的敏锐度，她并不好骗。老人家知道情况不对，她要亲身去巴黎寻访儿子，因此她未经女儿、孙女同意的，主动办了三人一道儿赴巴黎寻找儿子的手续。

到了巴黎，女儿、孙女瞒著老人家去寻找外乡人墓地，老人家却也能依儿子信件地址，找到儿子以前住处，因而知道儿子已逝的消息。老人家听完，伤痛的坐在楼梯间无力回程。

但是，当老人家终能回到旅馆，她竟然已经坚强起来了，她谎骗女儿、孙女，说他们的弟弟、舅舅，已经到美国去打更美好的天下了。她非但撑住了，她还有足够的坚强，安慰另外两个伤心人。

电影最终，轮到老人家的女儿得经历丧女之痛。

孙女为了隐瞒老人家舅舅已死，不得不伪造舅舅信件，每一封信，都是学著舅舅的口气述说巴黎的生活，这使她越来越感受到贫困乔治亚的无望。

当她随外婆与母亲到了巴黎，她立刻经验到了巴黎的自由、与无限的可能，她开始像舅舅一样，想趁年轻，冒一次险，给自己一个在乔治亚不可能有的机会。当母亲知道，伤心欲绝却已无力阻止，却是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彷佛洞悉一切，给孙女飞吻，祝福她的未来。老人家已知道生离死别是什么，也知道怎样对人生放手，于是，她成为正在经历这一切的女儿的智慧与依靠。

「让爱飞翔」中，一样是出现了摩天轮，那是老人家心中定意要去巴黎追查真相时，抽个空让自己坐上摩天轮，抽著烟，在旋转飞翔中，感受著勇敢面对事实、并对人生放手后的自由。

「幸福摩天轮」，导演以近镜头处理日常生活的琐事、对话的琐碎，近似纪录片的手法来交代一个老者的真实生活，而「让爱飞翔」，因为是贫穷国家乔治亚的背景，因此对话中不时有著对时局的控诉，暗指这悲剧时局要负上一部分责任，但因为主题是放在三代同堂的老者智慧韧度之上，因此跟「幸福摩天轮」最终差异也就不大。这两部电影都没有过度美化老人家，对老人家的固执不可理喻都有著墨，但也因此，当他们竟然能有这种韧度与智慧超越生离死别这人生之大难，就分外显出白发智慧老者的魅力。

我们总是想著老人的脆弱、需要被照顾与固执，有没有想过，其实，「白发是岁月的冠冕」，他们是有著智慧与韧度，等待我们用另一种角度去发掘呢？

《心灵小憩》网站 http://life.fhl.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