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信望愛 BBS「信仰與電影」版面上這麼多人強力推薦這部電影，昨天我
也跟朋友去看了這部片子，基本上我看得很高興、笑得也很大聲，可是對於這部
片子的評價卻是好壞參半。
在情感上我對李安這個揚名國際的大導演是相當喜歡的，他拍的每一部戲 ──
推手、飲食男女、理性與感性、冰風暴、與魔鬼共騎到臥虎藏龍，每齣戲劇的類
型都截然不同，看得出他想玩遍各種類型戲的野心，而每一齣戲都有各自的特色
與探討的議題。但他拍的電影並不流於沈悶嚴肅，總是貼心地照顧到觀影的趣味
，每齣戲裡總是加了不少幽默感與笑點，我認為在這方面他倒是深諳中國人的中
庸之道。
整齣戲的取景取材算是拉得很遠，攝影機的取景為向我們展示了京城的繁華
、沙漠的壯闊、武當山的雄奇以及竹林飄逸的美景。但場景總是一帶而過，這點
我很佩服他們的剪接：絕不拖泥帶水，絕不為了遷就視覺美感而多耽擱一秒鐘，
優點是讓整齣戲的節奏感從頭到尾都緊湊而一致，但也讓很想多欣賞大陸風光的
觀眾有點兒失望。
既然是武俠片，武打戲的呈現當然十分重要。尤其近年來的武俠片習慣用盡
電腦科技製作出氣勢磅礡的格鬥場面，主角們一揮手就可以把整座山炸掉，雖然
看得過癮卻有失真之嫌。
李安的「臥虎藏龍」回過頭來強調武打戲的真實感，在玉嬌龍盜劍以及李慕
白、俞秀蓮等人奪劍、感化玉嬌龍的情節中，主角們武戲打的好看，再以中國傳
統音樂、鼓聲襯托出節奏感。這使得片中的人物特性、武打畫面與音樂的融合呈
現，充分展現出武俠片中「武的美感、力道」以及「俠的道義與包容」。尤其俞
秀蓮拿出十八般武藝跟玉嬌龍手中的青冥劍相鬥時，更是讓人大開眼界：原來中
國武術中有這麼多種武器，耍起來還各有各的美感，看的人目不暇給，大呼過癮。
然而我覺得這部片子的選角，最大的問題的是為了符合市場取向而犧牲掉語
言，讓整齣戲在語言的表達上不夠精準統一。像周潤發、楊紫瓊兩位演員，雖是
具有國際舞臺魅力的大明星，但他們的的表演卻因為語言的關係削弱了戲劇情感
的呈現，這一點實在是難以彌補的。
例如楊紫瓊把「為主子忠心」說成「為竹子忠心」，周潤發的國語好些，但
在某些捲舌處仍覺得生硬。而張震所飾演的羅小虎 ── 綽號半天雲，很有中國
味，但他整個人的裝扮、行動、說話都十分現代化，讓人感覺這幾個主角從不同
的時空冒出來硬湊在同一齣戲裡面表演。只有章子怡跟郎雄的京片子聽起來讓人
覺得舒服。
這齣戲的口白跟主角說話的腔調一樣，有很傳統也有很現代的組合。片子一
開始的對白都很有中國味，像在北京貝勒府裡的戲份、台詞，演員們講話就像古
代人一樣。有一幕劉泰保（就是武功很爛的那個護衛）與蔡捕頭埋伏著等待碧眼
狐狸出現時，劉泰保說：「怎麼還沒聞到（狐狸的）騷味兒？」充分表現出傳統
語言的趣味。
但有時候對白又非常的現代化，像羅小虎跟玉嬌龍在大漠談情說愛，有個夜
晚他們兩人一起看著天上的星星。羅小虎說他從小是個愛看星星的小男孩，玉嬌
龍問：「所以你心裡還是個小男孩，在尋找著天上的星星？」羅小虎看著身邊的
愛人回答說：「我現在已經是個男人了，而且我已經找到最亮的一顆星。」都是
標準的文藝片對白，李慕白說：「我的心因為欲望而更空虛。」俞秀蓮也說：「
越壓抑，情感只會越強烈。」一般認為這是因為人間四月天的編劇王蕙玲參與本
片的關係，這樣的對白雖有創意，但聽到清代的大俠們如此對話，總叫人忍不住
發噱。
在整個劇情安排上，玉嬌龍與羅小虎在大漠的一段追逐戲跟整個片子的劇情
關連性不強，只是強化了玉嬌龍任性執拗的一面。劇中玉嬌龍與母親的官轎在沙
漠中被劫，身負武功的玉嬌龍為了一支玉梳子跟搶匪拼到底，連自己親娘的性命
都不顧了。而這段戲僅在描寫兩個有個性的年輕人「不打不相識」的愛情，卻跟
本片的俠義精神，以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沒有太大關連。
感覺上是為了加深對玉嬌龍的角色描寫與戲份安排，讓章子怡成為全片中最
受注目的要角。雖然到後來玉嬌龍出嫁時，羅小虎追著上了北京，然而玉嬌龍不
願意跟著羅小虎走，因為愛情不是叛逆的她所需要的救贖。但對孑然一身的羅小
虎而言，愛情就是他的全部。另外，羅小虎被玉嬌龍拒絕，垂頭喪氣之餘竟然肯
接受陌生的李俞之指點幫助，去武當山乖乖等待玉嬌龍，這跟「半天雲」叱吒沙
漠一匹狼的形象似乎不太符合。
不過我認為這齣戲的結局寫的相當好。李慕白身為大俠，他的角色讓他總是
得主持江湖公道、報師門之仇。雖然後來想退隱江湖不問世事，但為了感化玉嬌
龍年輕偏激的心，最後仍喪命在碧眼狐狸的毒針之下。大俠的一生不斷捨己為人
，雖然盡了俠義之道，最後還是在江湖恩怨中喪生，也讓他和俞秀蓮兩人等待了
一生的戀情化為泡影。這樣的結局，令人感慨。
而連連闖禍、桀傲不馴的玉嬌龍在李慕白死後終於清醒了過來。她回去武當
山跟情郎相會一夜，遂及用自己的固執方式解決虧欠。她想起羅小虎告訴她的故
事：只要跳下山崖，心中的所願便能滿足（所謂心誠則靈）。或許她跳下山崖是
為了期望李慕白能夠死而復生，若是不然，她自己的命也一併賠給了他便是。就
在她輕飄飄墜下山崖的身影中，淒美的結局留給人無盡遐思：她究竟還能不能活
下來，跟小虎一起回新疆？就讓觀眾的想像力自行來補足這樣的疑問。
本文作者為永和禮拜堂會友
參考：臥虎藏龍官方網站（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s official website）
「臥虎藏龍（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觀後感
我看「臥虎藏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