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與社會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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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解放別人,先得解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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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123RF


這陣子,我跟不同地方的一些年輕人互動,有很多很深刻的人生體悟;特別是對於「解放」這個詞,有了更豐富、更真切、更活潑的瞭解與感動。

就像以前閱讀《受壓迫者教育學》這本書,都會覺得作者Paulo Freire所說的政治文化壓迫,以及協助受壓迫者的解放行動,距離我都非常非常遙遠。

另外,《聖經》也提到:「你們當為貧寒的人和孤兒伸冤;當為困苦和窮乏的人施行公義。當保護貧寒和窮乏的人,救他們脫離惡人的手」(詩篇82:3-4)。

但問題是放眼往去,芸芸眾生中誰是貧困者與孤苦者?如果我無法辨識誰是有需要的人,又如何去為他們申冤呢?就算真有看似受壓迫者、貧困者與孤苦者來到我的面前,我真能感同身受他們的痛苦,甚至為他們做些甚麼改變嗎?

直到我開始在課堂、臉書或私下各種聚會中,慢慢向周遭人坦誠自己成長過程中的失敗,特別是那些懊悔不已或羞愧不堪的痛苦,我終於可以用文字或語言描繪出性別或階級等刻板印象或不合理規範的樣貌,甚至表達出生活在這些不合理規範或價值下的自己,究竟產生了哪些傷痛與陰影?

於是我發現到,剛開始念社會科學的知識,包括心理學、社會學、社會工作或教育等等,都會很習慣藉由閱讀客觀書籍或影片,來了解外在世界和他人。總覺得只要多看、多想、多歸納,就能認識周遭生活世界的確定樣貌。

但歷經諸多重大的生命衝擊後,我越來越感受到要認識周遭生活世界,必須先把自己開放出來。因為,我得回到自己成長經驗中,用體感找尋自己曾經歷的經濟和心靈貧困長什麼樣子?當下又有什麼感覺?這樣才可能知道物質匱乏、人際排擠、身體特徵嘲諷……是甚麼?

對這些重要概念有了基本的體感瞭解後,我還得信任周遭的人,也讓他們知道我的善意,甚至感受到分享看似負面的人生經驗是被允許、被鼓勵,可以激發出新的生活,他們才可能跟我分享內心真正的想法或感受。

否則,連我都不敢做或在不知道為何需要做的話,無論是問卷或訪談,都只能停留在行禮如儀的表面功夫,我與對方之間很難有深刻且真實的經驗交流。

以上這些考量,也是我為什麼會願意經常在臉書、課堂或私下聚會中分享出一些自己過往的負面經驗和恐懼情緒的原因。

我真心希望願意信任我、與我交流生命困境的學生或朋友知道:我雖然扮演「老師」的角色,但是在成長過成中也經歷過無數恐懼和無法克服的挫敗。我沒比你們高明,而且我們不是獨自在面對這些難關!

另外,也是在與許多學生或朋友交流彼此焦慮、茫然、憤怒與絕望等等負面經驗的過程中,讓我更明白周遭某些人為什麼會在某些時刻傷害我?這種相互理解也讓我更容易體諒別人的恐懼,由此建立的人際關係也更加踏實。

也因為這些體悟,讓我更加確定「認識世界」不能單靠閱讀文字,或站在高處觀察別人,而是要先返回自己身上觀察自己與周遭世界的關係。特別是成長過程中的喜怒哀樂,並且勇敢接受那些不完美的自己。

唯有我能勇敢地將自己交給周遭人,讓他們放心地將自己交出來,我才有機會認識最真實的他們。有了信任關係所做的任何訪談或問卷調查,才可能真實,由此建構的知識才能貼近地面。

所以總歸來說,我越來越確信當我能勇敢認識自己、分享自己,一定程度就是在「解放受壓迫者」的路上。因為整個過程中,我就是在打破主流社會對人的刻板印象或不合理規範。

唯有如此,我才可能打從心裡「與喜樂的人同樂;要與哀哭的人同哭。要彼此同心,不要心高氣傲,倒要俯就卑微的人」(羅馬書12:15),甚至為與自己在內的心靈或經濟貧困者與孤苦者,設計更多友善的公共制度或互動劇本,進而達到「解放」的理想。

換言之,真誠地認識自己、分享自己、聆聽別人的感受,都是在不同程度上實踐「解放」的理想。想要解放其他受壓迫者,先得解放自己!

◎ about 徐敏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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