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是英国伟大的剧作家,他说道:「世界是一个舞台,而世上的男男女女都只是演员。」那么,导演是谁?
人生这部戏,每天有不同的故事上演。舞台可大可小,演员可多可少,台上的人有时是演员,有时是导演。这出戏没人知道会演多久,换角、换场、换妆的速度超过预期,演好未必有赞美,演差了未必能重来。
人们爱看戏,是因为戏裏有一个角色是他自己,小小舞台上的剧情,是大大人生的缩影。「没有冲突就没有戏剧——no struggle, no drama.」这是布伦帝尔诠释戏剧的名言。舞台上的戏剧结构常始于美好,终于复合,中间那一大段是制造冲突,让铁石相击,迸出火花,先让强欺弱,再让弱者得力。当正义得到伸张时,观众才能一吐心中憋了许久的呕气。
电视连续剧是杀时间用的。它像缠脚布一样卷了又卷,快卷好时,却突然摊开再重来,情绪语言以层递 的方式一再传述。把人的关系复杂化,把情感的剥离拉高加剧,把人性的优劣推向两极。视觉上也造成很难平衡的错觉,好像穿金戴银的都是心思复杂的阴险人物; 好像今天赞美你的人,就会是明天出卖你的人;好像要过得拜金奢华,人生才有意义似的。人性不只被严重扭曲,灵魂也被一种虚幻而错误的价值观给霸凌了。
今年寒假,我办了一个戏剧冬令营,孩子们玩到欲罢不能。一天一个童话故事,课程有弹性却不轻松,但奇妙的是:没有人喊累。早上从互动游戏开始, 以增加小演员间的默契,我们透过摄影,相机,录音和镜子,让孩子看到自己的表情,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笑声中,孩子已在发音咬字,音量及表情台风上自我修正 了。
接着阅读童话故事,只是安静的轮流朗读,但在孩子的心中已浮现戏剧的影像,他们在揣摩各个角色的 情感,也注意到不同场景及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注意这些细节,是为了写创意剧本的改编及上台演戏的时间。演出是临时分派角色,任何人都有可能扮演任何角色, 且可能要分饰二角,就要抓好换场换装的时间。
小小剧场裏没有闲杂人,更看不见慢吞吞的孩子,前台后台都很忙碌。孩子是演员也是导演,是服装设计师也是道具场景的布置者。没有框架,不必背台 词。老师不提主角配角这些有阶级性的字眼,因此孩子不会争角色。演出时还会相互提词,或有人会提醒台上的人先做甚么后做甚么,我看见他们乐于接纳意见,默 契越磨越好,并学会澄清问题及处理问题。
孩子是喜爱舞台,也是属于舞台的——这是我极大的发现,也感到震撼。当孩子站上舞台时,就自然摆脱掉羞涩怯懦及拙口笨舌,每个都成了唱作俱佳的 好演员。这样的成就感为孩子带来更大的自信,也带来更高的服从,更大的秩序感和自理能力。这些在家不做家事的孩子,竟能在戏剧营裏主动带谢饭祷告、洗碗、 整理寝室,及在演戏后整理好所有的道具后才离开。
老师除了负责做课程安排和引导外,最重要的事情是「拍手赞美」。爱因斯坦曾说:「热爱是最好的老师,它远远超过责任感。」说得极是,孩子们热爱演戏,是因老师把舞台完全让给他们,让他们当剧场的主人,没有大人干涉,也不必讨好观众,孩子们可以自由的挥洒创意。
儿童文学不像大人的故事那么复杂。一个故事就是一粒种子,埋进暖暖的心田裏,孩子们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栽种收成。大部分的童话都圆满收场:公主会遇到王子, 丑小鸭会变成天鹅……。这些故事都给孩子希望、信心和梦想。我觉得大人世界的现实残酷,不必要提早把孩子美丽的梦想挤掉,我甚至小心呵护着他们还能做梦的年岁,呵护着那份又纯又真的心灵。
我曾见过小大人,约十来岁的小孩,话语裏充满指责和猜忌。我会心疼他们的提早长大,也为他们被剥夺掉的纯真童年深深叹息。同时,呼吁大人们别忽略了小小孩童心灵裏可能出现的烦恼和伤害,他们虽能透过作文课来抒解一些不平的心声,也透过戏剧演出来治疗一些伤痛,但最好的良药还是父母的关心和拥抱。
我也喜欢做梦,但梦想缺少支持者时就会在干地上枯竭。我在思考:教会的夏令营改成戏剧营的可能性,把课程编成有趣的戏剧,去掉无味的训词,拿掉讲故事和学习单的时间,把舞台让给孩子,老师只做个话少的引导者。营长和执行官都让孩子来担任,并依需要多编排几位小组长,事先把工作职掌写清楚,并邀请孩子们参加检讨会。
要走出一条新路并不容易,最难的是打掉旧有的墙。新路上没有前人的足迹,没有扎实的范本可以参考,而且要有一个肯支持创意教学的主日学校长的首肯,才能让戏剧教学亮丽开启新的扉页。法.罗丹说:「艺术感人之深浅,在于创造艺术的人对艺术痴迷的程度。」但我相信,「主日学教学艺术化」是指日可待之事,只要有人愿意勇敢踏出来,就会有跟随者。
戏剧常以单纯来当起头,以复合来结尾。圣经的开卷,以生命树来开启一幅美丽的伊甸园图像,亚当和夏娃没有隔阂,他们和上帝也没有距离。圣经的末卷,也回扣了开卷时的美境,以生命树来做结尾(启示录廿二章2节)。中间则记录人的堕落、悖离、上帝差独子耶稣的救赎,让人与上帝间的关系复合。
整部圣经就是一部戏,上帝是那位伟大的导演。他也是世界舞台的导演,我们是演员,导演要求演员要以心灵、诚实和顺服的心,真实活出生命的色彩。他正在对我们说:当你荣耀我时,你就会得到荣耀。
「……因为我们成了一台戏,给世人和天使观看。」(哥林多前书四章9节)
◎刊登于中信月刊2013/4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