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文亮 2012.01.08

开学的第一堂课，
我刚介绍上课内容，
就有一个学生举手问：「老师，你认为台湾有没有前途？」。

哇~这小子竟不照我预备的版本，问问题，
「这门课不谈政治，只教环境保护。」我冷冷说道。
那个学生也冷冷反问：「如果台湾没前途，保护台湾环境有什么用？」
我在讲台上走了好几步，心里才平静。愈想所问愈有意思，干脆大声宣布道：
「好问题。各位同学，现在让我告诉你们，台湾有没有前途？」

忽然间，所有同学们坐直，放下笔，全看着我，
连坐在边排，有个打瞌睡的，都抬头，
我朗声道：「台湾的未来，是大有希望。而且往前一看，前途是一片明亮。」
全班一片哗然，纷纷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我挥手叫他们安静下来，冷静地环视，每一位同学后，
才缓缓地说出答案：「因为有我在！」

忽然全班拍手、顿足、鼓掌、大笑、…声音大到
彷佛能将教室的屋顶给翻了。
我站在一边默默地，等一切归平静，才问道「有疑问吗？」
那学生问道：「老师，为什么有你在，台湾未来就有前途、有希望呢？」

我说道：「注意听，以下的内容，是你们在所有的报章、杂志都没有看过；所有call in的电视节目都没听过。低竿的人，看表面；高明的人，看里面。台湾像是一幢房子，你们看到房子大门有点斜，窗户破几片，屋檐破几角，屋顶的瓦也烂几片。你们不要慌，不必担心房子的安危。房子里面还有几根柱子，站得非常稳。只要柱子不会倒，房子还不会倒。至于我，我就是里面的一根柱子啦～」

讲了之后，全班一片安静。同学与我对视一阵，有个同学用微颤声问道：「老师，你怎么知道，你是一根柱子？」

我说道：「因为，我在专业，与爱你们的事上，深深的委身。二十年来，都站得很稳。对你们而言，我是路边的一盏灯，你们是路过的行人。你们刚好经过我身边，我就为你们照亮前面的一点路；你们累的时候，还可以靠着灯柱休息，而后往前走。不过，若有一天，你们听说，我这根灯柱渐老旧，在倾倒。你们要记得，千万不用回顾，不用回头来扶持。」

「为什么呢？」许多同学一起问道。「因为你们已经成为新的灯柱，照亮你们周围的人。当我站在这里，似乎已经远远地看到，未来的台湾有更多柱子矗起来，台湾的前途将会一片明亮。」我望向窗外说道。

「谢谢你，老师。」第一个举手的学生回答道。

下课后，我走出教室，像经过战斗的剑客，有点疲惫，脸上却带着光荣。

问我「台湾有没有前途？」的学生，后来到英国念博士班。当年，他念大学二年级，修我开授的必修课「环境化学」。上第一堂时，他坐在最后排，第二堂时，他已坐到前排。事隔多年，我怀念他。我受了多年的教育，也许就为回答他问题的那一刻作准备。一个高明的剑客，空手与高手决斗，才是炉火纯青的考验。

后来，很少学生如此问。时代似乎更民主，学生却更沉默。

防腐的角色

也许，我们不能在政治上作什么，仍然可以在自己的专业上，帮助国家。腐败，是这个世界发展的自然趋势，但是，只要我们在那里，腐败就不会再恶化。我们不需要在媒体上，大占版面；也不用在众人注意的地方，大声疾呼。而是在工作后，回到家，关上门，跪下来对上帝说：「主啊，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求祢继续看顾与保守。」国家是否有前途，决定在上帝的手中。上帝不看电视，不上媒体，他看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那些人因着信心，所作的工。

政治不是有权人士的角力，经济也不是财团之间的豪赌，另有一个更高的空间，那里有更高的决策。政治的纷扰、经济的好坏，都是一时，像舞台的布幕，拉上有时，拉下有时；像戏台的道具，台前风光，台下蒙尘。当支持的对象胜利，我们不必攀附奉承；失败，不用哀哭切齿。反之，反对者胜利，我们不必以牙还牙；失败，也不用鼓掌称贺。个人选择是独立的判断，不需与政治活动，媒体宣传组合成三位一体。每次的竞选，总有一位从不登记的候选人――「时间」，会将所有的人赶下台，将新人拉上去。

亲爱的同学，最佳的领袖，是拥有怜恤之心的人。在人类的历史上，每个世代都是一次又一次的流离。众人像是羊群，在大地上散漫移动，有草吃草，没草连草根也吃；若听说有一块地方草特别多，羊群就迅速群涌过去。当能吃的都吃光，羊就分离。羊群的周遭有许多的狼，羊群的聚合与分离，经常是它们猎捕、毁坏的时机。

绵羊与山羊

羊怎么没有防卫力？怎么不去学习耕种？怎么那样容易饥饿？羊群啊，关键在看守你们，爱你们的人在那里？怎会让你们爬过一个山头，又是一个山头，只为一点糊口，老是遭受欺负？可怕的是，羊在迷失中冷漠，在饥饿中困惑，误以为不再是需要保护的绵羊，而是野地的山羊。

野地的山羊，每隔数年总要互推领头羊，于是帝王、将军成为拯救的英雄，思想家、哲学家成为未来的先知，企业家、财团成为未来美景的作画者。他们举者大旗，带领群众，却走更弯曲的路，未来美景竟是画在石墙上的风景。当他们缺乏怜恤众人的心，山羊变成狼，管理成为欺压，权力变成获利。

政治之上有蓝天

有趣的是，权力与获利愈多，就失去判断真伪的能力；口号虽美，私生活却混乱。这种人使国家沦成不义，百姓对真理麻木。千、百年来，人类为了让权力集中、财富集中，归在少数人身上，不知损失多少美好的生命，多少的时光与体力，浪费在无用的事上。我们美好的科技，最后总为暴君服务；先烈辛苦争取媒体的自由，最后竟沦为富人、政客与色情广告的发声筒。世界总是在劣化，领头的人能帮的忙却很少。

无论任何人选上，我们都尊重。他们做的好，上帝给赏赐；他们亏负职守，有一日会受更大的审判。可惜，众人经常无法选出优秀的人，只能选出妥协的人，这是民主制度的悲剧。

失望吗？不！国家前途不在他们手中，更高之上有保守；关键的决定，在隐藏之处的坚持。众人不知道，上帝却清楚，这是台湾的前途。 

注:原标题为「大学生的政治焦虑 — 台湾有未来呢？」

欢迎参观作者的网站：河马教授的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