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心》

智慧的抉择

作者 陈惠瑛

初夏之时，杨妈妈来电，邀我陪她去探望张妈妈。起初我还很犹豫，因为张妈妈刚逢丧子之痛，我不知该向她说什么安慰的话，又深恐爱哭的自己会失控。但我还是去了。初见张妈妈，她憔悴的脸写满了哀愁。她唯一的儿子，也是一位人敬人爱的好医生，曾经担任省立医院泌尿科的主任，受癌症的折磨过世了。她含莘茹苦，一直期盼可以依赖且值得骄傲的儿子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我们只能同叹造化弄人，此时言语好像多馀，只有与她同哭泣。

张妈妈说，不知是否他们家的风水出了问题，儿子才会正值英年就走了。杨妈妈说：「我们虽不能明白上帝的旨意如何，人的话语也不足以安慰你，我们一起祷告，愿上帝的平安临到你，祝福你，好吗？」张妈妈的绝望眼神中闪烁出些微的亮光，犹如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一根浮木。她极需要平安，因她的心惊恐，对未来的没有盼望，她需要祝福，好挥去一切的噩运。

就这样，张妈妈来到教会，参加主日崇拜，也参加成人主日学。在几次的接送当中，我听了她的故事。在她年幼时，祖母嫌弃她八字不好，不会招弟，就拿了点钱找邻村的人家当她褓姆。及长，就嫁入褓姆家做童养媳。张妈妈没说爱不爱她的先生，只是她一直以来没有感受到从商的先生给她安定感。所以她尽了传统农妇的职责，除了理家也要照顾田地，虽然辛劳，但会读书的儿子一直是她的骄傲与安慰。儿子大学毕业后又考上后医系，希望当上医师之后，可以让妈妈享享清福。未料，张医生全心投入工作，忽视自己的健康，待发现癌细胞时，为时已晚，就这样走了。

张妈妈平静地诉说这一切，没有流泪，凄凉的语调却让我的眼前模糊一片。教会曾老师带领的「老姊妹查经小组」，每星期都接送张妈妈来参加。她说她小时没有读书，识字不多，所以每次她读圣经时，用指头指著字，逐字逐字地看，那认真的神情好美，好美。她说来到教会真好，大家都这么真心爱护她，关心她，她觉得好温暖，她深深感受到被爱的幸福。她喜爱来教会。

不久，因为儿子的宿舍要归还，张妈妈必须搬回乡下老家。曾老师又为她觅得离她老家骑脚踏车就可以到的教会。我曾打过电话问候她近况，她虽仍然挂念已回娘家居住的媳妇与孙子，但声调高吭有力，透露出她的欢喜。

前日，她家乡教会的牧师电告曾老师，这个星期日张妈妈要受洗了。查经班的老姊妹好不兴奋。我们开了两部车南下，参加这个大喜的日子。来到教会，远远看到张妈妈灵活的身子，手上拎著一袋自家种的青菜，踏著轻盈的脚步，彷佛是跳著要进教会。

「张妈妈，老姊妹啊！」欢笑，相拥，泪水交织，好美的画面。在上帝的爱里，在天堂才有的画面，此时在人间呈现了！

在洗礼中，张妈妈做见证，她说信靠耶稣基督真好，从前梦中为恶鬼所追逐的梦魇不再出现，她可以睡得安稳香甜，因为有主耶稣的保守看顾。她唯一的遗憾是若儿子也能在生前信主，该有多好。所以她逢人就传福音，免得失去了这般美好又真的福份。

虽然已届七十高龄，但张妈妈的心思仍像赤子一般开放单纯。历经丧子之痛而接触基督信仰，让她如获新生命的喜悦与温暖。她愿意摒弃民间信仰，不在意小村落邻居异样的眼光。她不仅是勇敢，且是有智慧的。诚如圣经上说：「心地纯洁的人多么有福啊；他们要看见上帝！」（马太福音五章8节）

转载自《耕心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