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与社会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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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差异冲击的常态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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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一:
有一次我去一个公部门演讲,谈到许多成人参与一些课程时,不见得都知道自己为何进修;即便表面上说得出一些原因,也可能只是在回应身旁他人的期待,不见得是自己真正最需要的。例如,很多人都说英文很重要,拼命去补英文,但不晓得有多少去补英文的人,在工作上真的需要英文?台语练好是不是更符合他们工作上的实际需要?

一位学员举手:老师,你刚刚提到成人参与进修课程的目的不见得自己会知道,这一点我很不同意。因为,确实有些来参加研习的人是被迫来的,但很多人去补习英文或电脑,还是他们自愿去参加的阿!这些人你怎么能说他们不知道自己的需求呢?

故事二:
有一次我到某机关演讲,谈到成人与儿童学习有很多差异,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成人被社会化得较深,所以在课堂上比较会从人情面子的角度去思考该如何与老师或同学互动。也因为这样,如果老师沈浸在学生的吹捧当中,就很难真实地去判断自己教学的困境在哪里,也就无法实际地提升自己的教学技能。

一位学员举手:老师,我觉得成人教室内那种相互尊重的礼貌没什么不好,就算是虚假的马屁,也是一份善意,我建议你可以勇敢地把它接起来。

☆有没有可能倡议却不遭反对?
其实这两个案例只是冰山一角,在我的生活中,有形无形的价值对抗不断地上演。有时候我心里也会想着:是不是有人可以一方面坚持、倡导自己的理想,同时又被人完全认同而不遭致反对?结果我发现:「答案是否定的!!」

以当老师为例,这几年来我深深体会到,一个希望帮助学生在价值层面有所思考的老师,必定得预备心去承接学生可能的反弹。假使我要支持、实践「培养学生反思能力」是老师重要任务的说法,那么我就得预备心承担那些抱持「不想学习反思」学生的反弹。假使我要倡导「教室内禁止逢迎拍马」的课堂互动原则,就可能会冒犯到某些已经习惯从事这些行为的人;甚至在某些人的价值观里,这种人际互动模式本来就是一种礼仪,而不懂得这么做的人是没礼貌。

有些时候,在当下没有接收到反弹声音的缘故,正如我前面提到的,是大家在人情面子的考量下,不愿意破坏人际间的表面和谐。但不可否认,这种多元价值观的冲突必然存在。也因为这样,有一位学生问我:「老师,你课堂上讲的这些东西我都觉得很有道理,但为什么人们没有办法照这一的方式去做呢?为什么还会选择那些看似有问题的原则去走冤枉路呢?」我笑着跟这个学生说:「你说『我课堂上讲的东西都有道理』这句话,可能在座的同学不见得都很同意了」。

一个人所抱持的价值观就像它所信奉的神只,或是崇拜的政治或演艺界偶像,总是会在一个人的心中占据核心的位置,它不仅会影响个人的生活方式,也会对个人的自我认同与自信心。一旦这份价值观被他人挑战,就好像自己信奉的神只或偶像遭受污蔑般,通常会令一个人赶到愤怒,进而出面反驳。这个现象在「个人自主选择」的价值受到重视的现代社会里,更是明显。

☆有没有可能「完全不倡议」?
或许有人会说,那我能不能「不要倡议任何价值观」,就安分地过自己的生活就好?也不要管别人怎样过生活?这个策略我也想过,但是当我阅读过社会契约论之后,我发现「根本不可能!」

一方面,在人类资源有限、欲望无穷的前提下,如果「不要倡议任何价值观」的话,人们生活的社会就很容易失序、崩解,最后沦入《苍蝇王》电影中所描绘的丛林法则的处境。届时,就是人人相互猜忌、彼此掠夺,没有人能够过一天安生日。另一方面,「完全不倡议任何价值观」或是说「随遇而安」,事实上也是一种价值,当我们说「我要随遇而安」时,其实就是在倡议「随遇而安」的原则,其背后也自然会有一些有形无形的理由去反对「不随遇而安」!

☆差异冲突已经被「常态化」
以前我曾经被这个问题困扰很久,现在的我对于这个问题还是没有答案,但最近这个问题对我的困扰程度似乎降低了,因为我体会到:不单是「想要影响别人,就要将被反弹当成常态」;甚至「我们想要活着,就得预备心被各种差异冲击」。无论是当老师想要传递某种价值信念、基督徒想要传福音、山林里的隐士想要离群索居,都是一样的。

也因为这样,我觉得或许现在的公民教育不单是要教导学生「个人自由的真谛是不去影响他人自由」,更应该要让学生明白「活着,就得承受多元价值的冲击」。就像生老病死一样,它是每个人日常生活中都一定会面对到,没有人可以幸免;也因为这样,如何适时地调整自己的情绪,让我们不喜欢的价值观(当然前提是不能违法)出现在自己生活圈时,可以不受太大的影响,应该是相当重要的一项功课。我们可以不同意它们,但我们得让它们存在我们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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