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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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代的遗憾,下一代的包袱―电影《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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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导演张扬于2005年执导的电影《向日葵》反映出来的父子关系,对大陆而言,几乎可算是一整代的集体经验——因文革失去机会的父亲,渴望透过孩子来弥补。

 于上世纪七零年代中成长的孩子,面对着文革回来的父亲,几乎毫无自我可言,就只能亦步亦趋地按父亲的要求,向父亲指定的未来走去。

■ 彻底失去了童年

 电影中的孩子向阳,因此不得不成为画家,在他还不知自己是谁、还未能思考自己要做什么的孩童时期,画家这条路已经成为唯一的抉择。

 孩子向阳因「画家」这角色的期待,几乎彻底失去了他的童年,他被逼着一直作画,因此,尽管他的确是有绘画的天分,但他却痛恨着绘画。

 向阳的成长充满着矛盾,他既无法逃脱父亲的掌控,却又尽一切可能叛逆、伤害着父亲。父亲总以一句话概括:「我这是为了你」。儿子却呐喊着:「你几时尊重过我的意愿?」父子关系胶着的高峰,是在向阳发现妻子怀孕之时,他发现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他不想成为父亲。

 难道,不想作父亲的他,却为了他自己的父亲想成为祖父,便被迫成为父亲?难道连「成为父亲」这个重责大任,都没有自己的意愿的,得顺遂父亲的意愿?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 在绘画中彼此谅解

 有趣的是,向阳与父亲之间生活上的对抗,仅只是增加彼此的误解,可是,同样都是会绘画的父子,最后却在绘画中了解了父子两代间的伤痕。

 向阳开了一个成功的画展,他画了一系列的画作,都是全家福,以黑白灰色系为主,像是褪色的黑白照片。从父母合照、到父母中间夹着他,从甫出生满是鲜血的他、到形象清晰双眼充满灵气的单独的他、以及轮廓彻底淡去模糊的父亲…在系列画中,他慢慢长大,父亲却淡去了。

 这父亲的「淡去」,不止勾勒出文革期间父亲远离家庭的缺席,也勾勒出父亲因时代悲剧未能完成自己的失落,更勾勒出父亲要孩子完成父亲未竟志向所导致的父爱空白。

 在这段落,《向日葵》导演张扬将两个深谙绘画艺术的父子,透过艺术作品作着心灵深处的沟通,处理得十分精致。

 父亲默观着这系列的画作,良久良久,再回到家中看全家福照片,默默掉下眼泪,他终于悟通了,时代悲剧是他自己的,不该让孩子继续背负。

■ 上一代的历史包袱

 不可否认,他当年对孩子绝对有资格成为画家的判定、以及出于父爱所坚持的栽培,并没有错,但也是这父爱,让自己的意志合理化地持续霸占着孩子的人生舞台,这父爱对儿子而言是怎样的沈重?一如早该被拆迁的北京胡同,却以断壁残垣之姿继续霸占着都市!胡同该拆毁、上一代的历史包袱该逝去。

 父亲终于决定远离儿子的生活圈,去寻找跟他一般有着类似经历的老人,让上一代与下一代之间,有个清楚的切割,好使儿子向阳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开展人生。

 就在父亲走后,向阳也终能预备好自己成为父亲。当他的孩子生下来时,全身沾满母亲的鲜血,一如他绘画中那个父母中间的儿子。

 现在他成为「上一代」了,他能否切断脐带,不让自己这一代的集体记忆,成为下一代的包袱?他带给孩子的全家福记忆,又是怎样的呢?

 电影叙事以北京胡同为向阳的成长背景,当男主角向阳生下儿子时,北京胡同已拆毁,改建成高楼大厦,更暗示着一个已然逝去的历史。从胡同到高楼大厦,也暗示着一个集体记忆的逝去。

■ 超脱地域的普遍人性

 电影《向日葵》固然是部大陆电影,但代与代之间的集体记忆,与爱的传承中无法避免的沈重,甚至是伤害,却超脱了地域性,有着某种普遍的人性通则。

 让上一代经验到的历史,不成为下一代的重担;或者,对下一代出于爱的期望,不至于扼杀掉下一代完成自我的空间;让为人父母的爱,不至于变形成对儿女的掌控辖制;让孩子有足够的自由,不要让孩子成为父母未竟愿望的延伸…,这至少在华人文化中,是为人父母几乎人人必经的了悟历程。

 此外,电影中触及的老人问题,用断垣残壁中老人与几只猫的相伴呈现着凄凉,也是世界各地经济已开发国家的普遍关切。当儿女们都为了完成自我展翅高飞,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要怎样安排晚年?

 而文革伤痕下已破坏的朋友情谊,终生不再说话的两人,却在晚年的老人生活中,以一种隔街对奕的方式彼此相伴,也充满了幽默的人情味。

 正因着这些超越地域的普遍人性、人生的探讨,使在台湾生长的我,仍能被电影《向日葵》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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