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人的针孔照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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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龙》的教会增长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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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剧《医龙》的主角,表面看来,是位名叫朝田龙太郎的心脏外科医师,他的医术精湛,有时状况紧急,有人需要急救,他也能用一枝原子笔或一把瑞士刀(用打火机消毒)动起手术。「医龙」,指的应该就是他了吧!

可是,随着剧情发展,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医龙」是「Team Medical Dragon」的翻译,指的是一个外科手术团队。为了进行艰难的心脏外科手术「Batista」(心室减容手术,治疗肥大的心室),朝田龙太郎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寻找出适当人选,组成团队。《医龙》的故事,便是以「组成团队」作为主轴,渐次开展。日剧里常见以医院为背景的故事,如《白色巨塔》、《冰与火》,但是像「医龙」这样以「团队」为基调的,可算相当少见。

朝田龙太郎或许是这个团队重要的一员,但是「医龙」还包括了第一助手、第二助手、负责将器械给医师的护士、麻醉医师,以及在旁观察病人状况的内科医师。

为什么需要「团队」?因为不论一位外科医生动作如何俐落,技巧如何纯熟,毕竟还是一个人;当他动起复杂的手术,就需要旁人协助他去观察、注意病人的情形,甚至在他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处理其他患部。

好比在旁边递手术器械的护士,需要很精准地知道医师现在需要什么器械(有时甚至要预知),并且快速地交给医师,否则一旦迟延,精密的手术很可能就会出现问题;又好比麻醉医师,不只让病人麻醉就没事了,他还得在旁监控病人麻醉的情况,心跳、呼吸、生理状态是否有变化,再适度调整麻醉和点滴的流速,特别是当主刀医师在医疗患部时,很可能会对病人的身体造成某种压迫,进而改变病人的生理状态,麻醉医师就得适时调整,好跟上医师的脚步;再譬如第一助手、第二助手,当进行的手术越困难,两位助手要负责承担的工作也就越不容易,有时甚至需要有和主刀医师一样的能耐、一样的技术、一样的抗压力。

就是这个「团队」的切入角度,让《医龙》显得与众不同。《白色巨塔》拍得再精彩,焦点还是集中在某几位医生身上;《医龙》却着墨在不同的医生、护士之间如何配搭完成手术。剧中虽然难免《白色巨塔》里的勾心斗角,但更多是在「勾心斗角」之外,「精诚团结」的可能。

我觉得,《医龙》非常值得教会参考,因为就某程度来说,教会就是一个心脏外科的手术团队,一个「Team Medical Dragon」,只是教会动的手术,是无形的「心」,是依附在「人心」上种种看不见的疾病。

因此,正如《医龙》的心脏手术一样,教会要动「人心」的手术,得先彻底了解人心的运作;不能够什么都不懂,就闯进手术室拿起手术刀。我们也不能在不清楚病人的病史、生活、作息下,就盲目做出诊断,将病人送进手术室;更不能在还没找到真正的病因,想通怎么处理对病人最好,就为了增加「信主的人数」,而不分青红皂白,赶业绩似地拼命开刀。我们要仔细地问诊、了解病人的背景、用各式各样的方法检察病因,还要在整个医疗过程中陪伴病人,支持、帮助他们度过手术的难关。

此外,我们也要把教会视为一个医疗团队,除了技术分工,更重要的是能够「精诚合作」。也就是团体里的每个人,都已经认真面对过自己内心的恐惧、害怕、私心、欲望,看清自己带着什么样不实的幻想进入团队,并且愿意放下这样的坚持,敞开胸怀拥抱团队,向未来任何的可能性迈进。

就像「医龙」小组里的成员,其实各个神通广大,在自己的专业上相当在行,可是一开始,这些成员彼此间却无法形成很好的团队。这和默契、能力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因为小组成员的心态问题,他们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幻想或是恐惧,无法全心投入团体。

朝田龙太郎内心就有道高墙,在国际难民营的一次失败经验,曾让他对自己产生很大的质疑。第一助手贵为整个外科部主任的接班人选,带着要藉此团队成名立万的心情加入,因此多次为着「政治」考量,阻挠朝田龙太郎的手术。因满有爱心而被朝田龙太郎欣赏的第二助手,则是被恐惧的高墙围绕,这恐惧是对自己能力不足的恐惧(他刚进医院没多久,就要进行最困难的手术),也是对自己未来不确定的恐惧(「医龙」团队因朝田龙太龙独特的行事作风,常遭上层质疑,连带地在医院里地位并不高,要升迁也有困难)。

护士虽然是朝田龙太郎最能信赖的人,却因为手术中逾越了医师法对护士的保守规定,得面临其他护士的指责和排挤。麻醉医师是个天才,光看一个人的外型,就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他的身高和体重,可是他年少时曾遭人利用,让许多病人使用还在实验期的麻醉药而死亡,因此背负着沉重的罪咎感,让他再也无法信任任何人。内科医师耿直、认真,可是有时异常顽固,他对外科医师有极深的成见,认定所有外科医师只是爱动手术,并不是真的爱病人。

巴默尔在〈团体力量大〉(A Place Called Community)里曾提到:「团体就像个金属的熔炉;团体代表了不同自我的碰撞,哪里有因放弃自我坚持而来的痛苦,哪里就有找到应许的出路。」他还引用潘霍华的一段话:「凡爱自己对团契的想像,多于团契本身的,无论其想法多么体贴、多么诚实、多么认真、多么自我牺牲,都是在破坏那个信徒团契。」


《医龙》大结局里,当朝田龙太郎完成新的「Batista」手术的同时,导演将镜头带往团队中的每个人,让观众回想,这几位生命紧密连结的斗士们,是如何因为跨越内心的恐惧、因为打破了内心的幻象,终于能够成为真正的团队:朝田龙太郎跨过了被火烧伤的阴霾;第一助手在发现自己呕心沥血长时间经营,「主任」之位最后却另属他人之后,才醒悟到真正重要的不是医院里的竞逐大位,而是关心每一位病人;第二助手则是因为一个老奶奶,到死之前都还记着他对她的照顾,愿意勇敢跨过内心的恐惧;护士虽被其他人排挤,但是后来也以行动证明,救人比规条更重要;自我放逐的麻醉医师,因为钟情的女子命在垂危,才让他看见尽管过往的自己何等罪孽,只要从现在开始愿意走向光明,他仍然可以帮助许多人;内科医师是在自己心脏病发,朝田龙太郎用精湛的外科技术将他救回,才愿意承认自己对外科医师的错误成见。

这一切似乎都和巴默尔、潘霍华的观点遥相呼应,只有放下自己对团体的想像、只有愿意在团体中接受操练,好学习如何放弃自我的坚持,去与其他人的「自我」碰撞,并在碰撞的疼痛中始终坚持,才会有真正的「团体」诞生,而这个团体才能真正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教会何尝不是这样?最近正好读了《马铃薯汤教会》(校园,2008年5月)一书。本书记载韩国一间毫不起眼,得用楼下专卖马铃薯汤店的招牌,来说明自己位置的小教会,如何成长、茁壮,又是如何参与公益,最后受到媒体瞩目,人数也不断增加。撰写《马铃薯汤教会》的作者本身是企管专家,他分析了许多让这间小教会有如斯活力的原因,甚至让这本书成为企管教材,在韩国卖了上百万册,连非基督徒都很有兴趣。

我从马铃薯汤教会的赵牧师身上,看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特质:他有非常强的「反省」能力。用更清楚的词来形容,就是他常常检视自己的内心、正视自己的恐惧,打破各种对教会不实的幻想。简而言之,他很清楚自己是个「罪人」,随时随地都要警醒。

这反映在赵牧师很多的做法和讲道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当马铃薯汤教会人数不断攀升,原本租来当会堂的三楼越来越拥挤时,许多人建议他应该建堂。可是赵牧师却想到教会如果有钱盖一栋建筑物,为什么不把这些钱用在活生生的人身上?不管是用来栽培海外宣教士、筹组急难救助基金、帮穷苦人租房子,都好,而且都比一间富丽堂皇的建筑物更有价值。教会要留下来的不是建筑物,而是人,这是赵牧师的想法。

多么不可思议的想法啊!教会挤得要命,本来就应该重新建堂,好容纳这些人啊!可是赵牧师却勇敢地戳破了这样的不实想像,点出更多更重要、比建筑物更关键的事情,结果教会人数不但没有因为会堂太挤而减少,事实上是越来越多,会友越来越喜乐。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一间重视人、重视他们,多过于重视建筑物的教会。

我们的内心,都带着很多的恐惧、很多的幻想,这是为什么上帝希望我们进入团体,因为一个真实的团体,能帮助我们看清自己的假象、面对内心的恐惧。教会应该要成为这样的团体,当我们种种的幻想、恐惧都能被妥善处理,那么我们所传扬的福音,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才是真真正正的出于神,而不是出于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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