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吳易澄 2003.11.30

神造萬物，各按其時成為美好，又將永生安置在世人心裡。然而　神從始至終的作為，人不能參透。——傳道書第三章第十一節

小班是個患有第四對染色體異常的小朋友。已經忘記第一次看見他是什麼時候了，只記得他的哭聲尖尖細細的，他的光臨也總是吸引著診間每個人的目光。因為這種疾病，讓他成為各科門診的常客。

這種遺傳疾病，造成小班的許多生理異常症狀。這樣的病出生時會體重過輕，發展遲緩，智能不足。

小班的頭圓圓扁扁地，一部份是因為先天造成，卻也看得出他長期臥床的現實。以一般人的審美觀看來，小班的耳朵長得太低，兩眼距離過寬，絕對不是討人喜歡的長相。

這回我來到了耳鼻喉科，仍在門診遇到了小班和他母親。對小班來說，因為生理結構的異常，也使得他常面臨餵食困難和呼吸道感染的問題。

有時候我會出神地盯著小班看，因為他的異常，讓人不知他出的聲音是笑還是哭。彷彿隔著一個面具一般，難以捉摸他的情緒。

我開始想像，假如我是小班的媽媽，我要如何知道小班現在高興還是難過？如果我要養的是這樣一個全身的是問題的小孩，要經常上醫院，還要負擔沈重的醫藥費，我會愛這個孩子嗎？

好多的問題湧了上來，幾乎失去翻閱病例的動力，卻只為著一些簡單又深沈的提問，陷入沒有止境的長思。

然而，小班的媽媽沒有愁容，反而用她有力的臂膀抱著小班；她知道小班害怕醫師手上那些冰冷古怪的器械，所以還會在小班耳邊哄著：「不要怕，不要怕！」

然後她會親親他，用她溫暖的眼神，專注地望著這個被上帝遺棄的小孩。

但，小班真的被上帝遺棄了嗎？

小班的媽媽懷著小班，經驗著一個生命在自己的體內成長的過程，經驗著日漸寬大的腹圍，也經驗著生產的疼痛和喜悅。

生命的連結，揉雜著許多的矛盾，有悲有喜，有失望也有訝異。然而愛與勇氣就填補了這些矛盾中的缺口，成為生命的動力。

小班的媽媽應該也知道，這樣的小孩是活不了太久的。然而因為出於無條件地愛，使得她能夠無怨無悔。
而我也終於明白，上帝並沒有遺棄誰。小班對於媽媽，還是媽媽對於小班，他們都是對方的天使。因為他們擁有對方，讓他們的生命更加美善，也更加完整。

想到這裡，我也從難忍的鼻酸，轉而享受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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