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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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兒子的一封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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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明謙--一封早來的遺書

     人生實在難測,誰曉得是否會意外離開人世。
     所以我們為你們保了二十年的人壽意外險。
   又花了很多夜闌人靜的夜半,討論該將你們託囑何人。


  最近爸爸媽媽花了許多時間討論下面這個問題:萬一我們突然間發生意外離 開人世,該將你與阿丁寄託何人?

  這個問題問得倒也突兀,因為爸爸媽媽一對好朋友夫婦,就是被一場想也沒想 到的車禍,奪去了生命,他們兩個稚幼如你的孩子,在嘗試寄託各處後,還是被送 進了孤兒院裡。

  人生實在難測,誰曉得這樣的事是否也會臨到我們!

  其實爸爸媽媽還是很軟弱的,萬一真要離世,總會有種種不甘、恐懼、遺憾的 心情,而最放心不下的,當然就是你們了。

  所以我們最近為你們多想了一些事。我們找了在人壽保險公司工作的教會好友 來,保了二十年的人壽意外險;受益人當然是寫你與阿丁了。我們又花了很多夜闌 人靜的夜半,討論該將你們託囑何人。

  你們的大伯一定很願意接育你們。但我擔心他的一個命令一個動作的軍事化教 育,會叫早已習慣我們的教育方式的你們很不能接受;我更擔心大伯執著客家傳統 ,會央求你與阿丁放棄信仰。有一個人我覺得可以託孤,就是你們的阿姨,睦群、 詠光的媽媽。姨丈阿姨一定會很願意,而且視你們如己出的;而且你阿姨氣質與媽 媽氣質相近,以前你很小的時侯,我曾把你託給她一天一夜,你非但對她不排斥, 還頂好奇的呢!但是想想,媽媽又不忍心把你與阿丁交給他們。他們身體都不大好 ,傳道生活又十分的忙碌,他們又是那種有了責任就奮不顧身的人,孩子託給他們 ,豈不是增加他們的重擔了嗎?

  後來媽媽就想到你們正宏乾爹。所以那天晚上十二點多,打電話過去問你正宏 乾爹,萬一爸爸媽媽有意外,可不可以託孤給他?你正宏乾爹嚇壞了,連連問我們 發生了什麼事?(正宏乾爹是看著你們長大的,對你們很有感情,他當然是很願意 ,但是他最近才新婚,說起養育孩子,他是紙上用兵,一點經驗也沒有。)

  媽媽想著託孤給他,其實是把你與阿丁託給整個校園福音團契,因此饒伯伯、 彭伯伯、林伯伯、吳伯伯還有鴻碩、淵泉、裕一、旭榮、伊仁、正宏、自平、偉旌 、儒達、智欽、台山諸叔叔伯伯,都成了你的父親,你還有好多好多母親、阿姨與 叔叔;至於你的兄弟姊妹,那真是要數好久好久哩!所以那些常跟你一齊玩的師迪 、樂迪、牧綸、念均、克信、慈萱、力維、幼宣、幼蘋、逸新、逸晟、靜惠,都是 你的兄弟姊妹了。

  媽媽會這麼想,是因為爸爸媽媽在校園團契這些年來,曾發生些說大不大說小 也不小的波波折折,都是你這些叔伯阿姨在一旁扶持幫助著,媽媽很深刻的體會經 歷在主裡彼此相愛的摯情,與同工間情如手足的誠意。他們一定會盡一切力量幫助 你與阿丁,直到你們能自立面對自己的人生。

  爸爸媽媽與正宏乾爹協議好了之後,媽媽便想到該寫封信給你。當然人家看到 這封信,一定會說它是封遺書,一封早到的遺書。

  前陣子我們回苗栗老家看看你的叔公叔婆,並將你阿媽的骨灰安置進碳塔裡。 我們坐在碳塔前聊天,你指著一個「台土」給我看,說你希望你的墳墓是像那樣的 。我想你是把「台土」當成了一個墳墓,看它這麼小,理所當然該是小孩子的墳。 但你說,墓碑上不要雕刻那麼多花紋,因為你不是女生,你說,只要寫林明謙三個 字就好了。然後我問你,那媽媽的墳呢?你說,也不要花紋,只要寫陳韻琳三個字 就好,媽媽那麼老了,又不是小女生。

  我喜歡你的喜歡單純。

  我也希望你終此生用單純的心來看人生。

  因此,萬一有一天,你真的發現突然間爸爸媽媽不見了,再也不回來了,你就 用單純的心來面對它吧:是上帝容許這事發生的,祂就會為這事負責到底。然後你 要走出自怨自嘆自憐的心情,跟上帝說:我要經歷你是一位負責任的神。

  當然,你馬上就會發現,要單純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面對苦難,自怨自哀 自憐要比平靜交託容易太多了;面對崎嶇不平的前途,自暴自棄氣餒消沈,要比奮 鬥向上容易太多;面對名、利、權、色,捲入角逐要比淡泊豁達容易太多。

  所以那天我跟你聊墳墓與死亡。不識死亡,便不能識生命;不識永恆,便不能 識今世;不識生命與今世;便不能得單純的心。

  聖經人物中,我最喜歡的是以諾。聖經是這麼交待他的:「以諾活到六十五 歲,生了瑪土撒拉。以諾生瑪土撒拉之後,與上帝同行三百年,並且生兒養女。 以諾共活了三百六十五歲。以諾與神同行,神將他取去,他就不在世了。」

  我喜歡他是因為他平凡,如你爸爸媽媽也一如世上的大多數人。他的日子瑣碎 單調,生兒育女,沒什麼非凡表現。但有一天,他認識上帝,與上帝同行,從此一 切瑣碎單調平凡的事,有了積極的意義,他的今生與永恆聯絡了,他的人生變成一 個煉淨的過程,要將那煉淨成最單純最美好的自己帶入永恆。最後上帝將他接走, 他就不在人世了。

  能單純無非是因為與上帝同行,一如以諾的人生。

  所以我喜歡你對墓碑單純的設計。但是在你我的名字前加上個「與神同行 的」,如何?

  你曾教會我一件事,有一天晚上我問你:「會不會後悔被生在這世上?」其實 我常擔心生下你與阿丁是一個錯誤;有時候是因為養與教育的負荷過重,深疑自己 承擔不起,有時候是因為世界之愈趨劣質,怕你們未來受苦……,總之,我在一次 情緒低沈中,問了一個對你而言恐怕太深奧的問題。你卻如此坦然睜著透澈的雙眼 說:「怎麼會呢?沒生下來,就沒有機會認識爸爸媽媽了啊!」

  霎那間,我是又感動又愧怍。原來認識我們,對你是那麼重要的一件事啊!

  有一次爸爸跟我帶你與阿丁去參加一個教會的退修會。在聚會結束之後,一位 姊妹拉著我聊天,我們恰好站在二樓窗口,因此透過玻璃窗,我看見你緊緊握著阿 丁的手四處尋找我。你大概是奇怪怎麼大人全湧出場外了,卻沒見到我去接你,因 此你著急的四處穿梭,小手緊緊握住阿丁的手;阿丁則是懵懵懂懂無知的只知尾隨 。我看得真是心底甜蜜,因此趕快中斷話題,跑下樓去大喊:「媽媽在這裡。」 而你看到我,便拉了阿丁,滿面笑容的快快跑來。

  孩子,認識你也是我僅次於認識上帝,認識你爸爸之後,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媽媽一向知道自己如以諾般的平凡,也祈願自己終此生如以諾般單純與神同行 。若果有一天我被上帝接回天家,我會在天上遙望著你,並衷心祈願你們在世上單 純的與神同行。則你們與永恆相較如此短暫的人生,在天上的我來看,恰似你牽著 阿丁的手在尋找呼喚我,然後到神定意的時刻,我們便在永恆裡相遇,笑臉奔向彼 此。

  我希望很久很久以後,人家想起我們一家人,或看見我們墓碑上的碑文,會說 :「他們是與神同行的一家人,現在在永恆裡與神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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