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人的針孔照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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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思潘王子》觀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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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像彼得和賈思潘,他們為了率領納尼亞的軍團迎戰力量遠遠大過他們的邪惡勢力,承受著極大的壓力,這壓力逐漸轉化成恐懼,使得他們愈來愈想藉由某些策略和方法,來擊退敵軍。結果到最後,這些策略和方法成了他們的主人,使他們被侷限,因而打了個大敗仗。

■ 渴望力量逃避失敗

 並不是說有策略不好,真正有問題的是,我們把這些策略給僵化。我們認為自己想的方法是好的,就希望事情往正面的方向發展,然後祈禱上帝(亞斯藍)也讓我們的方法成功,卻不知道,人的方法總是有限,絕對不可以僵化,而是要保持彈性,容許變化,儘管這個變化可能超乎預期,可能會讓我們顏面無光。

 我自己的工作是企劃,因此常常要為公司構思一些策略和方法。有些策略和方法,開始的時候很好,效果也不錯,我們便把更多的力量拿來投入其中。

 然而,當我們有一半一上的力氣都投入其中之後,卻突然驚覺,這個方向有問題。我們困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有時候,我會因為害怕失敗,還沒經過仔細思考和等候,就急著鳴金撤退;有時候,又因為害怕撤退會讓人覺得我的方法沒用,顏面掛不住,明明已經前無去路了,還在那硬撐。

 然而,等事情過去,再回過頭思考,很可能會發現,在撤退和盲目往前衝之間,是有其他可能性的,只是我太害怕失敗了,沒有時間在張力中尋找甚至是等候解決之道的出現。這就是僵化。

■ 莫以成敗論英雄

 《賈思潘王子》裡,恐懼最具體的呈現,是在彼得、賈思潘吃了個大敗仗之後,有巫師建議他們改用巫術。

 這巫術一個是「飢渴」(Hunger),一個是「憤怒」(我不確定是不是「憤怒」,可能可以請讀友們更正)。失敗所帶來的恐懼太驚人了,我們急著找東西來壓抑它,來逃避它。我們渴望更大的力量來幫助我們,就算不擇手段也甘願;我們也會把造成恐懼的原因歸咎他人,儘管這樣做,對情況的改善,一點幫助也沒有。

 總而言之,飢渴和憤怒,都會讓我們失去人性,所有的美好都變成只是用成功和失敗來考量,萬事萬物的豐富可能性,都被我們只講成功的價值觀所扭曲,一切都被物化,只為了奪取勝利。飢渴和憤怒的確很有力量,但是這兩股力量卻會讓人離真我愈來愈遠。

 真我本來應該是種無私的付出,是國王般的尊貴良善,是與萬事萬物間的和諧融洽。如今一切都變了,我們急著去抓取東西來填補恐懼在心中造出來的深淵。我們不再信靠「真我」真的能帶我們走出困局,而是轉而向黑暗力量尋求幫助。

 一旦我們使用了這力量,我們可能打贏了戰爭,但是其實我們已經輸了。我們也轉變成了黑暗的力量,我們的心死寂,上面鋪了一層厚厚的冰。

 只有愛德蒙知道這條路不通。因為在《獅王、女巫、魔衣櫥》裡,愛德蒙已經知道飢渴、憤怒的永無止盡,他早嚐過死寂的味道,嚐過冰冷的痛苦。因此當賈思潘和彼得著迷於巫術所帶出來的寒冷力量,愛德蒙毫不猶豫地一劍揮出,把冰和巫術一併打破。

■活出真我:放下的力量

 要怎麼樣活出真我?活出那個尊貴無比、無私付出、良善溫柔的真我?我們需要努力,同時我們也要等候。就像彼得和露西的對話一樣:

 彼得說:「為什麼亞斯藍不給我們看他的印證呢?」

 露西說:「或許,亞斯藍希望你先證明給他看。」

 我們要努力地迎戰一次又一次從我們內心所發出的恐懼,學習不再緊緊抓著「慾望」、「成就」、「權力」不放;我們要能勇敢地放下。一但我們真的學會了放下,放下了手上所抓的東西,放下了自己,在退無可退的時候,我們就會聽到亞斯藍的吼叫,我們才會看到真正的力量。

 放下,是很痛的!有多痛?電影來到最後,彼得決定和邪惡勢力頭子米拉茲,來一場一對一的肉搏戰。彼得有多痛,放下就有多痛。每一次饒恕傷害我們的人,那痛就像被米拉茲的劍砍在胸膛的盔甲上;每一次在衝突中先向對方說對不起,那痛就像被米拉茲的盾牌在下巴敲上一記;每一次自己的想法被否定,那內心的沮喪之痛,就像被米拉茲壓倒在地上,劍要往你的臉上砍來;每一次因為團隊需要,被迫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那痛就像自己的手被米拉茲打得脫臼一樣…。

■ 痛苦中學習放下自己

 一又一次,我們在痛苦中學習放下自己;一次又一次,我們汗流浹背、吃了滿嘴泥巴地在努力活出真我。更慘的是,一如彼得打敗了米拉茲也得不到勝利,我們努力地放下自己,努力地活出真我的良善與溫柔,卻有可能發現自己仍然四面楚歌,敵方的勢力依舊如潮水般,一波波地蜂擁而來。

 然而,就在每一回,自己幾乎已無力招架,幾乎已走不下去的時候,我們才遇見了真正的力量。那是出人意表的力量,一如納尼亞的樹木,突然都活了過來,或是平靜的河流,突然掀起波滔駭浪。我們就像乾渴的地土,突然之間,充滿力量的樹根就這樣破土而出。

 那力量本來就在,只是我們不知道那是力量,甚至還會對那地方將有力量出現的傳說嗤之以鼻;然而,力量就是在那裡,而且一直在那裡,支取那力量的唯一方式,就是放下、放下,再放下;堅持、堅持,再堅持。

 這真的不是件容易明白的道理。我最喜歡的靈修作家盧雲,曾經寫過一本默想死亡的書《The Greates Gift》。盧雲認為,死亡的真正意義,就是「徹底地放下」,我們的一生,就是一場走向死亡,走向徹底地放下的過程。

 從出生開始,我們就在學習一連串的放下,我們要放下在母親肚裡的溫暖,要放下喝母奶的舒適,要放下總有父母陪伴的生活,要放下年輕時候的體力、精力,要放下中年時候的功成名就…。

■ 放下,給靈魂更多空間

 對許許多多人來說,「放下」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啊!因為我們的學校、我們的社會,教導我們的是如何「擁有」、如何「抓取」,我們要擁有舒適的房子、體面的工作、穩定的收入、安全的人際、健康的食物,這樣人生才快活。

 然而,「死亡」就是這麼一回事,當你年紀漸漸老邁,再舒適的房子,都無法減緩你身體的疼痛,再體面的工作,年老力衰的你,也無力承擔。老,讓你不得不放下。

 可是,就是在這個死亡的過程中,因為放下,我們的靈魂反而有更多的空間,去容納以前根本容納不下的愛和希望,我們將慢慢變回小孩子時的單純,不再靠外在一切去評斷事情;我們也將慢慢更懂得珍惜身邊一切的所有,更知道情感的可貴;最後我們也會更有天父的樣式,甘心樂意地付出,因為知道付出才是真正的擁有。

 這就是放下的力量,也是真我的力量。我們只有藉著放下,清空我們靈魂的耳朵,我們才能真正聽見亞斯藍的吼叫,才能真正體會的生命中最不可思議的力量。

 或者可以這麼說,整部電影本來就是要講「真我」、「假我」的問題,那些看似編劇瑕疵,設定缺陷,莫名奇妙的地方,其實是「故意」的。因為「真我」、「假我」之間本來就是如此地微妙,許多地方都是超乎常理的,只要我們稍不留神,很可能就把很多事情攪在一起,誤以為那是問題,而無法接受那其實才是我們生命的真相。

 《納尼亞傳奇:賈思潘王子》由原著魯益師打下根柢,加上導演編劇的深刻詮釋,整部電影呈現出非常豐富多元的層次。看似不合理的地方,其實才是真實的;看似真實的地方,卻要將之視為次要與過場,無須特別在意。

 我們的生命是不是也是這樣呢?那些我們在意得要死的地方,其實只是夢幻泡影,那些我們不經意的地方,那些看似荒謬所在,會不會才是我們該用心探索,可能發現真理的地方?(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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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ut 【出版人的針孔照相機】專欄主要寫手:應仁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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