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莊信德 2007.06.03

友情在生命成長的歷程中見證了人類終究屬於群居動物的事實。問題並不在於人類需不需要友情﹖而是需要怎樣的友情﹐以及為何需要友情。電影《醜聞筆記》深刻地描繪了友情中﹐最經常出現的微妙主題﹕「炫耀」與「控制」。

　兩位絕對演技派的女星茱蒂丹契﹐以及凱特布蘭琪分別飾演中學同事。前者作為即將退休的資深教師﹐有著豐富的教學經驗與尖酸銳利的分析特質﹐是一名單身卻控制慾望強烈的角色。

　後者則是一名逐漸走出家庭﹐渴望找回自己價值的新進教師﹐由於常年奉獻給家庭以及一位大她廿歲的丈夫﹐凱特布蘭琪細膩地詮釋著這個角色的心理轉折。

●不倫秘密 眾情牽扯

　飾演單身教師的茱蒂丹契對於新教師凱特布蘭琪有著強烈的好感﹐在意外發現她與15歲學生的不倫戀後﹐兩人的關係遂進入一種病態的依賴模式中。

　對茱蒂丹契而言﹐一方面要求凱特布蘭琪離開不正常的師生戀﹐另方面則是藉此勒索凱特布蘭琪更多的關注與依靠﹔此外﹐對於凱特布蘭琪來說﹐茱蒂丹契願意信守秘密無疑展現出好朋友的誠意﹐但是如何謹慎地與她的控制慾望互動﹐則讓凱特布蘭琪陷入家庭與朋友的張力之中。

　縱觀本片的成功在於兩方面的成就﹐首先當然是兩位女演員精湛的演技﹐凱特布蘭琪準確地將盡責疲憊的母親､背叛又虧欠的妻子﹐得到擁戴卻不自覺流露無辜的新老師､重拾年少激情的老少配情人﹐以及在控制慾強烈的友情綁架關係中幾近崩潰的角色﹐創新性地詮釋得淋漓盡致﹐賦予每一個角色極為立體的層次。

●友情元素﹕炫耀與控制

　而茱蒂丹契所飾演的角色﹐則是專心地處理一個單身女性對於歸屬關係的渴望﹐所必然展現出來的種種舉止與思考型態。兩個演員的精彩演出﹐讓電影永遠處於一種動態的發展狀態中。

　其次﹐當然就是劇本的寫作功力﹐這部劇本值得欣賞的在於將友情中常見的兩個元素﹕「炫耀」､「控制」進行純熟的鋪陳架構。

　「炫耀」在友誼的發展過程中﹐扮演一個非常微妙而且隱諱的角色﹐在美其名是「分享」的背後﹐極有可能包含著一種強烈展現自我的慾望。

　換言之﹐炫耀在友誼的關係中﹐未必一定是從強者的立場出發﹐來展現出自己擁有的一切﹐卻有可能是在示弱的分享中﹐揭露出其所擁有的支持系統。這無疑是艱難的體驗﹐因為幾乎找不到一段不分享的友誼﹐或是沒有分享而能成立的友情。

●以控制獲取穩定感

　「控制」對於任何一個自覺性高的人而言﹐隨處可在友誼的脈絡中發現它的蹤跡。控制性的友情關係﹐雖不一定明顯地演變成決絕的控制場面﹐卻總會在友誼的發展過程中偶然出現。因為﹐控制是獲取關係穩定感最直接與方便的來源。

　為了讓控制能夠更加穩定的運作﹐掌握一定程度的「秘密」是絕對必須的技巧。影片帶領觀眾進入每一段深刻友誼經常出現的主題﹕「友情中秘密」﹐究竟「秘密」對於友情的發展而言﹐是扮演著「加溫」的效果﹖抑或是一段「走向悲劇」的伏筆﹖

　聖經中曾經藉由大衛的生命歷程﹐展現出一段關於「秘密」的友誼敘事。

●大衛王一生兩大友誼

　從整體面來看﹐大衛的生平中有著兩段影響深遠的關係﹐一段是眾所皆知的「大衛�約拿單」情誼﹐這是一段捨身相護終於不渝的堅定情誼﹔然而﹐另一段的「大衛�約押」情誼﹐則是不多被提及的重要關係。

　約押作為大衛崛起過程中的見證人﹐他嘗試在掃羅追殺大衛的曠野流亡旅程中﹐盡力揣摩大衛的心理結構﹐並試圖依此作出大衛從政的判斷建言﹐卻不料在撒母耳記下中成就了大衛痛苦的來源。

　對約押而言﹐曾經參與過大衛曠野流浪的心路歷程﹐就幾乎等於有份於一個英雄的崛起﹐更關鍵的事件當然是曾經參與過大衛謀殺烏利亞﹐並且奪取拔士巴的陰謀過程﹐這是一個極為隱秘的私人故事﹐當時唯一知道並且直接參與謀殺事件的﹐除了大衛就是約押。

●秘密捆綁友情

　於是「秘密」成了這一對戰友的捆綁﹐形成一種封閉的相互關係﹐讓兩者走不出過往﹐更看不到釋放。在這個悲劇的事件之後﹐大衛曾經以詩歌的形式向世人表露出他的懺悔與心境﹐卻未曾正式與約押面對面地處理彼此之間的相互關係。

　這是一段封閉的友誼﹐一段將彼此鎖死在痛苦記憶之中的友誼。他們之間的故事﹐像是我們生命經驗中許多似曾相識的劇情。

　我們似乎與一些曾經知道我們軟弱過往的朋友們漸行漸遠﹐因為我們不想回到難過的記憶中﹐也找不到一些可以面對彼此的方式。戴著面具､帶著無法突破的舊有交往模式﹐我們勉強地維持著許多段疲乏的友誼關係。

　究竟一段埋藏秘密的友誼如何走出相互綁架的制約關係﹖並且進一步經歷更新﹖首先我們需要從一種「秘密綁架」的關係裡釋放出來。

●醜聞中尋恩典

　《醜聞筆記》中﹐凱特布蘭琪一旦決定走回丈夫的身邊﹐迎接另一段接納的親密關係﹐便能夠脫離控制的､捆綁的自私友誼。

　聖經中許多見證的發生﹐都是因為重新遇見無條件接納的恩典﹐以至於被秘密所捆綁的當事者﹐能夠從自我否定､逃避人生的光景中順利脫困。但是如何從聖經的經驗轉移到信仰群體當中﹖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接納的恩典」上。

　如果我們真的瞭解聖經所記載的恩典故事﹐我們將會發現聖經在形式上根本是一本「醜聞筆記」﹐而正是在醜聞的深處﹐同時成就其作為「恩典筆記」的實質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