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的由來 -- 讓人可以躺著安歇的水邊

【作者:張文亮河馬教授 2012.06.03


如果沒有創意,我們的工作容易流於枯燥
我們的努力逐漸失去效率
我們的思考歸於停滯
我們的探索將失去意義


創意是人的特質,世界上幾百萬種的生物中,人最有創意。人不像鳥能飛翔,卻能創造飛機;不像魚能在水裡呼吸,卻能創造潛水艇;不像豹能快速地奔跑,卻能創造汽車;不像猴子能在樹上攀爬,卻能創造電梯。人類諸多的活動,如教育科技、數學、文學、音樂、美術、雕刻、哲學、運動、舞蹈與農作等,都是有創意在推動。過去如此,現代如此,將來也必如此。


誰使青蛙撞到奶

創意像是新鮮的水流,使人歡呼、使人歡唱。創意像是巧妙的槓桿,使人用很小的力量,就能解決所大的問題。創意像是活潑的音符,有時似乎無聲可聽,卻能在眾人之間產生共鳴。創意像是法老時代尼羅河的青蛙,跳上埃及地,如果跳到爐竈裡,就成為「炒田雞」;跳到摶麵盆,就成為「青蛙麵」;跳到粉圓裡,就成為「青蛙下蛋」;跳到牛奶裡,就成為「青蛙撞奶」。

創意有一個迷人的字眼creative,這字與「創造主」(Creator)非常的接近。創意的本質源自上帝,幾乎是一種從無變有的產生,就像文學的創作,在混沌中理出的思緒;像科學的假設,在黑暗中重現亮光;像真的尋求者,在枯乾中獲得的感動;像音樂的創造,在蒼茫天際間,聽到的一聲輕微的和絃。


創意三要素

創意是如此的美妙,創意如何產生呢?「魯賓遜漂流記」的作者狄福(Daniel Defoe, 1661-1731)寫道︰「創意是自天上劈下的一道閃電,自創其路」。古代最有創意的人,稱為建築師。建築師的字源是architect,這是由arch與tect組成,arch是拱形,tect是做成形狀(make shape)。彩虹是大自然最美麗的拱型,彩虹的結構,令人驚訝,彩虹的顏色,令人感嘆,彩虹的拱形是最美麗的幾何造型,是人類古老建築創意的藍圖。

藍圖的原創稱為Architect是上帝,祂在洪水之後,立下彩虹作為下雨要結束的記號。這是上帝與人的互約,上帝守住了約,人卻沒有遵守,繼續驕傲、自大,彩虹雖存,人類仍要面對大洪水的威脅,如近代氣候變遷所產生的超大降雨。

後來許多大學建築,最常見的元素,就是拱形,不祇是美感,也是個提示,在大學裡,從事知識研究的人,不要因懂一些,就狂傲。

在歷史上,有創意的人為君王所用,卻不能留名。無論是替法老王,建造金字塔;或替巴比倫王尼布甲尼薩,建造空中花園;或替古波斯帝國,建造地下輸水道;或替秦始皇建造長城的人,都名不可考。第一個名留歷史的建築者,是記載在聖經出埃及記的「以薩列」(Bezaleel),以這個名字在希伯來文的意思「上帝庇護下的人」(in the shadow of GOD),聖經提到他是一個能「做」,能「想巧工」又能「教導人」的人,即是creative working, creative thinking與creative teaching。這是創意三要素──能做、能想、又能與人分享。


聲音與創意

近代的教育,愈來愈缺乏創意,以致人類製造出來的東西,離上帝在大自然中的創造,愈來愈遠,人類所製造的聲音,例如馬達聲,引擎聲,剎車聲,起重機聲,鋼軋機聲等都不好聽,是擾人的噪音(noise)。連百貨店的「歡迎光臨」、麵包店播放的「要買要快喔」、電梯旁的提醒「請站穩踏階」,高鐵車上重複提示「我們的車就要開了」等,聽多了也讓人忍受多於提醒。我們何等渴望能傾聽自然之音,如海浪的波濤,山谷的風聲,山上的松濤,野溪的潺流,溪邊的蛙鳴,林中的鳥叫,石坎山上的滴水,野地的羊咩,農舍的雞啼,蘆荻的晃動,樹上的蟬音等,這些聲音稱為「天然之音」(natural sound),是何等的美妙。

有些美好之音,是有人為的營造,例如鄉野偶傳的打穀聲,遠處教堂的鐘聲,屋簷下的風鈴,樂器的發聲,與水路發出的水流聲,沒有用到太多的高科技,卻平凡、樸素的給人帶來舒暢與平靜,這稱為「人工聲境」(soundscape)。


讓人可以躺著安歇的水邊

中世紀時期有些極其創意的人工聲境工程,留到現在,仍然令人讚嘆。1999年,聯合國科教文組織(United Nation Educational Scientific and Cultural Organization,簡稱UNESCO)將一個位於孤懸在大西洋的小島,定為「世界遺產場址」(World Heritage Site)。因為這個島嶼上,有一種獨特的水路──名叫Levada(Levada是葡萄牙語,意即『水路』。)


月桂樹之島

這個島嶼是座火山島,面積約801平方公里,島嶼四周懸崖峭壁,沒有海攤,外人難以登陸,長期是座無人島。公元前75年,羅馬軍團的司令塞多留(Quintus Sertorius, 126 BC - 73 BC),根據北非漁民的口述,記下北非的海外約2,100公里處,有一個美麗的小島,是漁民遇到暴風雨時的避風處,漁民稱這小島為「祝福之島」(Blessing of Island),但是位置不詳。

以後,就沒有與這島嶼相關的記錄。直到1339年,葡萄牙的水手才又發現這座島嶼。有些水手爬上島嶼,發現這裡有大片的月桂樹,植株高達40公尺以上,是世界上最大片的原始月桂樹林。水手稱這島嶼為「馬德拉」(Madeira),意即木頭。並將其位置標示在地圖上,從此才被世界所知曉。


為人熱心著想的工程

1419年,葡萄牙人在島嶼邊作一個港口,登岸測量,他們發現島嶼的西側,海拔約1850公尺,攔截的季海風較多,所得的水份也多。島嶼的東側,海拔約400-1200公尺,土地較平,可作開發之用,但是較為乾燥。1420年,葡萄牙政府流放一些犯人,至此開墾種葡萄、小麥與甘蔗。犯人們為了灌溉所種,必須自西側引水到東區。

犯人中有個不知名的創意高手,不知道他是在那裡受教育,能做又能想,造出一條繞山蜿蜒的水路。他在建造水路時,發現山上景緻優美,勸導其他的犯人,一起多花些力氣,在水路邊又作條步道,供人順著水路上山,觀賞風景。他利用地形上的落差,將水路做成不同曲度的蜿蜒,讓水流能夠發出不同的聲音,在山坡的陡峻處,做連續性的跌水小瀑布,發出另一種聲音,這條水路像支大型的樂器,發出優美的聲音。可惜,他是個犯人,沒有留下名字。


唱歌的水路

迄今,這島嶼人口27萬人,每年前來傾聽這發音的水路的旅客,約有100萬人。旅客帶來的消費,使島嶼百姓的收入在歐盟諸國中排名第二位。水路成為他們的生財之路,他們也以維護水路結構,能夠繼續發出美妙的聲音,與堤側的步道讓人接近大自然,為他們的重點工作。
這種技術,現在幾乎已經消失。但是在十七世紀時期仍存,義大利的米蘭,有一個醫生名叫聖托力歐(Santonio, 1561-1636),他認為如果讓病人可以躺在可安歇的水邊,將是最好的復健。於是他在醫院邊建造一條水路,與河水相接。並請工人在水路上建有一連串不同高低的矮堰,矮堰上有不同形狀的缺口,當水流通過,就可以發出不同的音符。


量測可安歇的水邊

音符的高低、強弱,與水流的速度有關。聖托利歐研發一根「音稱」,來測量水流的速度。音稱是一根桿子,桿子上有刻度,桿子的一端用繩子綁塊鐵板,另一端是個可移動的鐵製砝碼。音稱板放入水中,水流沖擊鐵板,桿子就會失衡,移動另一端的砝碼,桿子平衡時的砝碼刻度,即是水流速度的量測,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根的「流速計」。他用此定量不同的流速,直到水路發出讓病人最感安歇的聲音,他將「可安歇的水邊」數量化。

聖托力歐在公共衛生學上非常有名,他首先發現惡臭淤泥的氣體,對人體的視力有傷害,要求所有的下水道,都要設有排氣孔,他被後世稱為「公共衛生之父」,由於發現流速計,他也是土木工程學的先河。

這些創意是怎麼來的?竟來自一群樂意與人分享的犯人,與來自關切病人安歇的醫生之愛。「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charity suffereth long, and is kind),恩慈是凡事,總為對方先著想。有恩慈的愛,是最豐富的愛,能夠由此流出豐沛創意的源頭。當接近Creator的心意,他們就有最creative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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