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水魚與淡水魚

【作者:李冠呈信望愛小說 2005.11.06


之一 鹹水魚

深海裡,有一條鹹水魚。鹹水魚一直有著疑問:「我是一『隻』魚,或者該說一『個』魚……,魚的世界如同人的世界,我們說一個人,那魚為何不能稱自己做一『個』魚?或是叫一『株』魚?」鹹水魚,陷入了深深的邏輯思考迷思中……

之二 淡水魚

淺流中,有一尾淡水魚,喜歡戲弄小皓。小皓是隻有著美麗鹿角、體格健壯的梅花鹿。每次他來喝水,淡水魚總會朝小皓拍打水滴,小皓也總是沒好氣地抱怨她的調皮,但不一會兒,氣就消了,畢竟淡水魚是他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淡水魚將珍奇百怪的石頭送給小皓,也會表演她最拿手的哈哈舞娛樂小皓,希望看了哈哈舞,小皓能像自己一樣開懷大笑,無憂無慮。

之三 乞願池

據說住在乞願池裡的博學龜爺爺,活了一千多年的歲數,擁有浩瀚無邊的智慧。鹹水魚決定去尋找博學龜爺爺,幫他一解心中的疑惑:「雖然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弱肉強食,優勝劣敗。為何魚族不能和平相處,非得自相殘殺?有沒有讓魚族快樂和平的生活的方法?」 鹹水魚展開旅程,千辛萬苦找到了通往乞願池的河口,奮力往上游。鹹水魚興奮地想著:「總算得以一嘗宿願。」但他忘了一件事……他是鹹水魚啊!淡水毫不留情的抽食著他身上的鹽分,一點也不放過。終於,鹹水魚精疲力竭了,心想:「好不甘心!就快到了啊……」

之四 小皓之死

這一天,淡水魚正和小皓咬著杏樹枝的兩端,比賽著誰的力氣大。嘻笑當兒,突然「碰」!的一聲,小皓應聲而倒,紅色的鮮血從他身上不停的冒出,他趴下,再也起不來了。小皓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哀淒地看著淡水魚說:「淡水魚,再見了……」。
獵人從樹林裡露出貪婪的眼神走出來,嘴角揚起一絲陰森、得意的笑說著:「這是隻美麗的鹿呢!收穫真大!」
淡水魚看著壞心獵人把小皓帶走了,她好悲傷.……為什麼!?為什麼要傷害小皓!?人類為了自己的利益,任意殘害其他生物不受到懲罰,為什麼!?淡水魚的淚和河水和成一塊,再分不清……她拼命的游,想忘記悲傷的一切,但她知道,不可能的……

之五 相遇

猛然,淡水魚遇到了鹹水魚。鹹水魚因鹽分流失過多奄奄一息,沒有多餘的時間悲傷,連忙把鹹水魚送往出海口,希望能拯救他的生命。 鹹水魚清醒了,知道是淡水魚救了他,滿心說不出的感激,「原來,魚與魚之間還是還有感情的。」鹹水魚想著……

之六 相處

「溺水」事件使鹹水魚與淡水魚成了朋友,經常相約到出海口訴說彼此的經歷與心聲。隨著時間經過,鹹水魚漸漸能夠忍受出海口鹽分淺淡,淡水魚漸漸能夠忍受出海口鹽分濃厚,兩魚的見面時間漸漸變長了,變成了好朋友。

鹹水魚與淡水魚這才知道:「原來,許多事物都是相對的,我覺得出海口鹽分太淡/鹹,對方卻覺得太濃/淡;我喜歡的,別人未必欣賞,我決定的,別人未必認同。不能以為自己的想法就是對的,應該要多看、多聽、多想,多去瞭解……」

鹹水魚思考太多,沉悶太久,見到淡水魚後,有了說話對象,總是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的疑問與想法;生性活潑開朗的淡水魚,尚未忘了失去小皓的傷悲,每次見到鹹水魚,總是靜靜的聽他說。日子久了,鹹水魚與淡水魚逐漸習慣這種生活……

之七 尋找

一天,鹹水魚說出他想去找傳說中的乞願池,去找擁有智慧的博學龜爺爺,讓魚族甚至所有的水族能和平共處的方法,卻差點遇難而初次邂逅淡水魚的故事。聽到這番話,淡水魚自告奮勇前去尋找,她也想解開「為何人類為了私慾,可以任意殘害其他生物」的迷團。

耗時多日,歷經了鱷魚塘、險水淵、冰冽河等危險重重的地方,「就在前方了!總算能得到答案。」淡水魚雀躍地想著。一切的喜悅就在快到達的那一瞬間化為幻滅。乞願池因為人類的高爾夫球場計劃被填平消失了。淡水魚不死心的查探著博學龜爺爺的下落,總算,找到了從乞願池逃離的大草魚,「博學龜爺爺不願離開他老人家居住多年的乞願池,龜殼被推土機的輪帶輾碎,永遠的葬生於那片他所愛的地方。」大草魚悲傷地說……

之八 什麼是永恆

回到了出海口,告訴鹹水魚這個悲慘的消息。鹹水魚和淡水魚不懂:「如此博學多聞的博學龜爺爺,為何執著於乞願池不肯離開?」「或許是那地方充滿了博學龜爺爺的回憶吧?是他生命的依歸……什麼是永恆?連那麼長壽的博學龜爺爺都死在人類的慾望無窮、自私自利之下,在其他動物裡,更是沒有永恆的,一切,都被人類心中的貪念給破壞殆盡了。」也因此,彼此更加珍惜對方。

之九 愛苗滋長

鹹水魚喜歡淡水魚的天真活潑;淡水魚喜歡鹹水魚的沉穩成熟。鹹水魚已愛上淡水魚,淡水魚也愛上鹹水魚了。即使不能片刻不離,卻珍惜每一次的相聚、相依……即使沒有說出口,兩魚都希望:「這種日子能永遠地持續下去。」

之十 阿勇

阿勇——阿勇號的船長,是個靠海維持生計的漁夫。每次出海,阿勇嫂每次都提心吊膽,阿勇嫂天天祈求天父上帝能有好天氣,不要刮大風下大雨,讓阿勇出海捕魚能平安順利。

這次出海,似乎忘了燒香拜拜,怎麼都補不到魚,看著別的漁船都滿載而歸,歡歡喜喜地入港,阿勇開始向媽祖祈求說:「媽祖娘娘,請讓我抓到魚,回去一定預備三牲四果,燒香燒紙錢給您拜拜。」說完,阿勇在出海口附近做最後一次的灑網。

之十一 被捕

這天見面,由於沈浸於兩人世界,竟忘了出現在眼前的危機,平時警覺性甚高的鹹水魚,竟忘了漁船駛來的引擎聲,等到漁網套落在身上,要掙脫已經來不及了。

淡水魚體型小,從漁網空隙中逃脫出來,體型較大的鹹水魚卻是怎麼掙扎也無法掙脫,淡水魚眼睜睜地看著鹹水魚被撈上漁船。

「哇!收穫不錯,這下可以買禮物送老婆囉!」阿勇愉快地哼著「快樂的行船人」的口哨入港了。

鹹水魚在網中不停的掙扎,想掙脫出堅固的漁網,希望能再見到淡水魚一面,告訴她:「他愛她」。

淡水魚緊跟在漁船的背後,跟著漁船游進了漁港,希望能再見到鹹水魚一面,告訴他:「她愛他」。

鹹水魚掙脫的越厲害,漁網就縮越緊,他知道淡水魚一定會來找他,他要脫困,一定要回去;不顧鱗片一片片剝落,甚至漁網已經插刺到身體裡,依舊拼命的掙扎……

越靠近漁港,水面上的油漬越重,淡水魚的身體不斷的被污染,不停喝著汽油水的淡水魚,眼神漸漸模糊……

阿勇號入港了,駛進了自己的船位,阿勇忙著固定船隻。早在岸邊等待的阿勇嫂,遠遠見到阿勇號三個字,便掛慮一空,眉開眼笑,開始幫忙卸貨、清點。「這一趟可真是大豐收啊!」阿勇嫂高興地想著。 鹹水魚因為過度的掙扎,漁網弄碎他的身體,他知道自己離死不遠矣!但他想再見淡水魚一面,他好愛好愛她,她帶給他歡樂,給他希望,是他的依託……

淡水魚的身體因為污染的海水,她知道,自己回天乏術,沒救了;但她仍想再見鹹水魚一面,她好愛好愛他;自小皓死後,是他給她活下去的力量與泉源……

之十二 心願

阿勇嫂精挑細選,把魚分了種類與等級,開心想著:「阿勇會不會買件漂亮衣服送我呢?」當她抓起鹹水魚時,皺了一下眉頭,「這魚怎麼爛成一團了,這賣不出去啊!」隨手丟入海中。

鹹水魚遍體鱗傷,早不成魚樣,就要失去意識。終究……未能見到淡水魚……倏地鹹水魚想起曾對淡水魚說:「全能的上帝創造一切!祂是全宇宙萬物的主宰。」鹹水魚虔誠地對上帝祈求:「上帝!我想再見淡水魚!」他被拋了出去,落入了海中。這一瞬間,他見到了淡水魚。

淡水魚撐不下去了,終究……未能見到鹹水魚……記得曾聽鹹水魚說:「全能的上帝創造一切!祂是全宇宙萬物的主宰。」淡水魚虔誠地對上帝祈求:「上帝!我想再見鹹水魚!」那一瞬間,她見到了鹹水魚。

「感謝上帝!讓我倆心願得償……」鹹水魚與淡水魚如此感恩著……鹹水魚與淡水魚的屍體,被沖上了沙攤,緊緊靠在一起…… 小莉,今年八歲,是一個善解人意又乖巧的的小女孩。這天黃昏,小莉來到海邊玩耍,見到緊緊相繫的兩條魚。「好可憐喔」!小莉心想。她在海邊挖了個洞,把魚埋在一塊。「讓你們一塊上天堂吧」!小莉祈禱著。

在港口把漁貨卸完的阿勇與阿勇嫂,攜手來到海邊找寶貝女兒,喊著:「小莉!回家吃飯囉!」

「喔!來了!」插上用樹枝做的十字架,小莉應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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