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他(她)走完最后一程

【作者:陈光易传扬小品文 2002.09.15


他是我的儿子
今夜,我再次屈膝你脚前,
唯愿这次的祷告蒙垂听。
看哪―这儿有个得绝症的孩子,
而我已尽我所能。
他的母亲憔悴困倦,我相信你能了解。
每夜他睡时,她进去握住他的手。
泪水注满她的眼睛,她却不许自己哭出声。

许多夜晚,我守在他床旁,
幻想他是个健康快乐的孩子。
我试着坚强起来,好看着他度过此难关。
但,上帝,此时他最需要的,是你。
求你让他成长,不再怕病痛。
当他疲惫又害怕,让他知道你与他同在。

(副歌)你听见我的祈求吗?!
你懂得我在讲什么?!
你真的看见他了?你能使他好转吗?
你若真听到我的呼求,请你让我代他受苦。
看哪―他不是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子,
他是我的儿子!
(He Is My Son by Mark Schultz)

这首歌唱出每个病床旁的心声与呐喊――眼睁睁地看着亲爱的人饱受病痛的折磨,一天比一天枯萎无力,是何等痛苦与无奈!这种锥心断肠之痛,基督徒并不能豁免,流泪忧伤的日子也不一定会短少。

然而,涤然女士在《一场好哭》中写着:「『你的日子如何,你的力量也必如何。』…今天,亲身经历到了死亡的日子,才体会到神的应许背后,加上了多少的恩典。他早就逐步训练我们,锻冶我们,使我们有力量来承担那『日子』。另方面,他又安排最适宜的时刻让『日子』临到,来配合我们的力量。」

曾走过流泪谷的人回想过去的日子时,真能一边流泪,一边感谢赞美神?在思念亲人时,真能在悲哀里有甜美欣慰的感觉?

* * * * *

她是我的母亲

我父母的婚姻并不美满,多年来,妈妈的心中积压了许多委屈和苦毒。她得癌症前,每主日我载她去教会的车程中,就常为她作心灵重整,并和她一起祷告,但有些伤痕太深了,她仍被捆绑。我曾在一本书上读到:一般人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时,最希望的是与他人尽弃前嫌,重新和好。于是,我就从这方面来开导妈妈。起初,她老是说:「叫你爸先向我道歉,我才原谅他。」但我爸是绝不会向她道歉的。我劝她:「在上帝的手中有本很清楚的帐本,你的不平和冤屈,神都会公义地处理。我们必须将这些事交给主,并主动地饶恕人,自己才能得释放。」

感谢主,妈妈在她所剩不多的日子里,渐渐学会了饶恕的功课,这对她、对我都是很大的突破。四十多年来,我很了解妈妈的心痛,现在,她居然能在祷告中肯定地宣告:她饶恕了爸爸。弥留中,她大部份时间在昏睡中,偶而张开眼,虽虚弱,她还是说:「感谢主,感谢主…。」从此,我确知她已得到释放,不再有苦毒,是真的「安息主怀」了。

照顾癌症末期的病人是非常需要体力和耐性的。在我累得快无法支撑下去时,妹妹从台湾来照顾妈妈一段日子。其他在外地的兄弟姐妹也尽量挪出时间来探望陪伴妈妈。这期间,我们有几次全家大团圆,这对妈妈、对作子女的,都是很大的安慰。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靠近垂死的亲人,深深感触疾病和死亡的奥秘。医生可以诊疗身体的问题,但不能探测灵界的事情。妈妈的病情虽如医生所预测的恶化了,但我们仍可看见神的恩手在她身上动了奇妙的善工。她第一次有严重的痉挛时,我们都吓坏了,医生打了一针特效药,才把它压下来,但这药的副作用很厉害,最好不用。后来每次她的脸开始一点抽动时,我们就赶快为她按手祷告,痉挛就变轻微又短暂了。在那疗养院常可听到尖叫声,有许多灵界的争战。我们在妈妈看得到的墙上大字写上经文,并常在她床旁读经祷告、放圣乐,她就非常平静安稳。

妈妈一向喜欢中国调的诗篇二十三篇,很早以前,她就说好:要孙儿们在她的葬礼上演奏此曲。所以葬礼那天,五个孙儿用不同的乐器演奏此曲,其他的儿女则如诗班合唱,把我们最真诚的敬爱再一次献给妈妈。妈妈的去世,就像一片树叶,时间到了,就轻轻落下;出于土,就归于土,是那么自然、那么美。

* * * * *

他是我的丈夫

二千年的二月,我的大女婿得肺炎,两天后去世,才43岁。八个月后,我的丈夫死于癌症,72岁。

二十多年前,我带六个孩子移民来美国,与先生聚少离多;一九九四年,他退休后,才搬来加州定居。以前他只是个挂名的基督徒,礼拜天只想打球;到美国后,他每个礼拜和我上教堂,加上弟兄姊妹的关怀和牧师的教导,他对信仰后起急追。九九年底,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后,他更学会凡事顺服,时时仰望神。

以前我总认为夫妻年老时,最好同时去世,免得留下一人孤独又伤悲。但在先生生病的一年中,我感谢神赐我健康的身体和护理的知识,能在家亲自照顾他。小女儿和女婿和我们同住,也帮了很多忙。我们每天和他一起读经祷告,有时他会一天好几次要求我和他祷告。在自己的家里死去,有最亲爱的人在身旁,这对他、对我都是最欣慰的事。

他在世时,我以为自己已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也把各事处理得尽善尽美。但他去世后,有些事却让我矛盾不安,例如:当他知道自己不会痊愈时,挣扎了一阵子,实在舍不得离开疼爱的妻子、女儿和孙儿们。我是口直心快型的人,觉得人要死得有尊严,基督徒要死得有见证。那时有人送我一本《Tuesday with Morrie》,书中描写Morrrie如何勇敢地面对死亡,更令我觉得自己必须帮助先生面对死亡。于是,我常告诉他:「『生有时,死有时…。』耶稣为我们预备的天堂是非常美好,你先去,我们将来也都要去……。」现在每当思念他时,我就流泪,懊悔自己太理智,希望那时能多倾听他的心声,多与他相拥而泣……。有时,我又自责:他已平静地离开这世界,快快乐乐地与主在天堂,没烦恼、没病痛;我应当为他高兴才对呀!

当我看见他气一断,魂一飞,所剩的只是一个躯壳,我不得不再次思想生命的意义和灵魂的归宿。我庆幸自己是盼望在天的基督徒,但在世的日子也不多了。主若今天接我灵魂,我能坦然见主吗?我能忠诚地说:「主啊,你交给我五千银子,请看,我又赚了五千。」吗?唉,别哀叹了,还是多做主工较「实在」。

* * * * *

她是我的女儿

九九年底,二十五岁的女儿突然长了红斑,手脚关节都会痛。四个多月后,医生才诊断出那是一种免疫系统的病。七月初,病情突然变坏,她被转入加护病房,全身插满管子。七月十一日,医生宣布束手无策;我们抱头痛哭,拒绝接受事实。圣经记载的神迹都是要我们完全求靠神,我也日夜迫切地求神给女儿一线生息。然而,十七天后,泪水湿透了我母女相贴的脸颊,在她最喜爱的一首乐曲中,她永别了爱她的每一个人。

悲恸欲绝中,我质问神为什么夺走了我们最美好的宝贝?为什么我们照圣经凭信心而求,却得不着?为什么……。一个个的问号,一串串的泪珠,伴我度过无数漫长的夜晚。多位牧师、师母、弟兄姊妹常来安慰我们,为我们祷告,我却认为那些都是例行公事。几个月过去了,我还是没得到答案,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一天,我梦到约翰福音四章14节:「人若喝我所赐的水,就永远不渴;我所赐的水,要在他里头成为泉源,直涌到永生。」我知道神要我定睛在他,但这伤痛太深了,一想到女儿,我就泪涌而出。然而,圣灵藉着主日崇拜的信息,或读经,一点一丝、慢慢地作疗伤的医治。

另一天,一句话点醒了我:「…因着这爱,他应允你的祈求;如果他没应允你所求的,乃因他的爱超越你的理解。」原来神没医治女儿,并不表示他不爱她或不爱我们。他比我们还爱她,并且一直耐心等着她信主。(女儿一向独立能干,不喜欢别人强迫她信哪种宗教。七月初,庄师母来探访时,曾问她是否相信耶稣,她微笑点点头。七月十一日,她已不能说话,只能用眨眼表示好。我轻声问她:「妈妈请李牧师来为你受洗,好吗?」她眨了一下眼。她姐姐再问一次,她也一样回答。那晚九点,李牧师、教会的兄弟姊妹、我们全家,都围在病床旁,流泪见证女儿受洗得救。)

一天夜里,我看见女儿来开我的门,说:「妈妈,我回来了。」她穿白色细麻衣,满面荣光和笑容,美丽无比。我问:「女儿,你好吗?」她说好得很。我恍然大悟:死亡,不是结束;女儿已到天堂,不会再有哀伤病痛,比在地上好千万倍。原来神早已预备好了――我曾离开他十多年,在女儿发病的一年前,他先带我回他的家,帮助我恢复与他的关系,以致「那日子」来到时,我才承担得起。

以前,外子从不和我一起去教会。女儿去世后,他对信仰的态度完全改变了。现在,我夫妻俩每主日一起参加崇拜,相信将来也都会和女儿在天上相见。

* * * * *

若我们多观察、多聆听、多关怀,就会发觉四周有不少正在走人生最后一段路的人,也有不少在「陪走」的人;更会发现苦难使一些基督徒离开神,也使另些基督徒更靠近神。他们都曾忧伤,都曾气馁。然而,一百多年来,一首古老的诗歌一再被人在泪水中唱着,唱着…。

亲爱主,
牵我手,建立我,领我走。
Precious Lord, take my hand,
Lead me on, help me stand;
我疲倦,我软弱,我苦愁。
I am tired, I am weak, I am worn;
经风暴,过黑夜,求领我,进光明。
Thro* the storm, thro* the night,
Lead me on to the light;
亲爱主,牵我手,到天庭。
Take my hand, precious Lord, lead me home.

* 本文选自《传扬》福音杂志四月号,上网请查http://www.ccim.org

本专栏与传扬网站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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