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萧天健 2011.06.12

【故事一、小皓：从作茧自缚到破茧而出的新生命】

小皓的父亲染有毒瘾，曾经为了买毒品而差点把他卖掉，他小学二年级时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捕入狱、母亲离开，由祖父母隔代教养，童年孤单的成长过程使他相当的自卑，对自我价值及同侪互动存有偏差观念与想像，从小养成偷窃与说谎的行为，会藉由供应财物取悦他人以搏取友情，最后也因这些恶习成为保护管束个案。

●成长缺陷扭曲价值观

甚至在少观所度过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这些经历使小皓心底深深烙下「失败者」的印记，使他对同侪互动却步不前，也因此同学们更瞧不起他，更爱欺负他，他的坏毛病与被欺负的人格甚至使他出现寻死的念头。

小皓自幼多年养成的恶习，在学园曾一犯再犯，学园老师付出的并非所谓「吃奶的力」，而是几乎要失望的耐心；学校导师、主任数度来访，与学园研讨如何帮助他，也许双方在台面上彼此加油打气，但更多的却是私下的摇头叹息。

其实，经过长期的陪伴，发现小皓本质并不坏，只是成长过程的缺陷扭曲了他的价值观。小皓透过学园的音乐课开始尝试学琴，闲暇时会藉着弹琴抒发感情，老师们在日常相处中也了解到小皓从小梦想当个厨师，故在课余时间允许他跟着厨房阿姨学习。

有一天，他喜滋滋地捧着救国团的活动简章，向学园老师们请求让他去上烹饪课，由于他过往行为令人有太多的不放心，光是「能否让他外出上课」就让老师们辩论了一个月，最后抱着让当事人磨练与学习的教育期望，还是给他机会，他也在课程中报考餐厨证照，但是他……又一次跌倒了。

这次，他偷了救国团老师的钱，又与同学们起冲突，一再地说谎与圆谎，最后连自己也骗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重重谎言如同厚茧包围着他，自卑的小皓选择逃避，那两个月他几乎是混乱与崩溃的，他作茧自缚，感到难以面对而自我放弃。

●人的尽头神的起头

教会界有句俗语：「人的尽头就是上帝的起头」。虽然小皓放弃自己，但因着上帝的爱，老师们并不放弃他，这次彻底的打击与失败，他真的感到「完了，不行了」，让老师能引导他从头开始。浩杰老师与他长谈多次，引导他检视与内省，发觉自己内在的问题。

小皓对这些反省的作业感到困扰与棘手，主任与社工便陪伴他深入地思考并逐步建立自信，甚至他晚上睡不着时社工还陪他失眠，这段期间小皓流了许多泪水，是辛酸也是感恩，每一滴泪珠都诉说着他生命的蜕变所付出的代价；因着违规而被取消所有福利的小皓，唯一允许的休闲就是练琴。

当时您若身处学园大厅，便会听到走廊尽头传出他生涩却单纯的琴声，是他当时最爱的一首歌《我的心，你要称颂耶和华》：「天离地有何等的高，他的慈爱也何等的深，东离西有多么的远，他使我的过犯也离我多远…」。这段词曲帮助定罪自己的小皓重新获得新生的勇气，使他体会到即使犯错，但懂得悔改、面对与检讨，生命并不绝望。

透过紧密陪伴与晤谈，老师们鼓励其建立自信。毕业前透过话剧练习增进同侪关系。也因着对音乐的喜好，在每天反覆学琴的过程中调适情绪与提升自信，更在毕业典礼当天上台弹奏钢琴。对小皓而言，那是他一辈子第一次上台表演，这次表演独具破茧的意义，因为对他是个新的体验，那是过去自卑自怜的小皓所不会作的。我们衷心期望他往后的日子，还能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无数次精采的演出，舞台不是学园的小礼堂，更不是他曾经进去的监狱，而是崭新美好的新生命！

【故事二，小绿：像花蝴蝶的毛毛虫】

「小绿」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因为他极爱绿色，原本是个人格严重扭曲，行为极度偏差的孩子。刚来学园的时候，他的骂功真是可谓「所向无敌」。爱吃的他还会在早餐的鲜奶中加料―洒苦瓜粉以「招待」他所讨厌的同学，他的自私、顽固，令每个老师都招架不住。

●洗车还债一辈子

若不是学校、教育局送他来学园，他几乎被负债的父亲抵押在洗车厂做苦工还债，也因长年缺缴保费而没有健保。在他小小的认知中，曾认为自己要洗车洗一辈子，因为他知道爸爸的债永远还不完。

有一年春节，学园孩子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返家过年，小绿却逃回学园，对着园长、主任痛哭失声，因为他亲眼目睹父亲被黑道围殴讨债。不负责任的父亲要三个儿女放弃学业来承担！对小绿而言，父亲是个可怕的梦魇，甚至毕业前父亲突然来访，小绿立即惊慌躲藏，吓得脸都绿了，全身发抖着向园长求救，又求社工陪他―当时的他根本是只绿色毛毛虫！

从没想过继续升学的他，来到学园后，由起初的抗拒、捣蛋，到逐渐接受园长与老师们的关怀劝导，愿意尝试升学建教班。但他一直有个令老师们担忧的习性，就是爱慕虚荣消费奢侈。他出门前喜欢在身上挂十几条项链、戴耳环、手链…

在镜子前整理头发就需要好长一段时间，园长形容他放假出去就像只花蝴蝶，花枝招展地东漂西荡惹人注意。收假时又赶搭计程车在最后一分钟返园，以他这副德行读建教班，钱再多都不够花！主任及老师们不停提醒他节俭与储蓄的重要，但他总是毫不在乎。

后来因着一次牙疾，在他牙齿痛得要命医师要他做根管治疗，需数千元医疗费用时，发现平日的奢侈使得自己毫无积蓄无法治疗，主任藉此次机会严加教导之后，透过教会帮助，使他体会到理财与储蓄的重要，更体会到别人在他需要时提供援助的宝贵。

毕业前半年，学园获悉小绿有个生活正常的伯父仍愿关心他，便加强双方联系，这半年间小绿与伯父加深依附关系，亦蒙伯父应允协助健保事宜。

●寻获生命宝贵信仰

小绿在园期间，藉由生命教育使原本蒙昧浑沌的价值观重新建立，他自己表示在学园最宝贵的获得，就是寻得信仰。毕业前的一次生命教育课程，桂蓉社工带着大家唱诗歌，小绿唱得极为嘹喨：「主啊我要跟随祢，将我一生献给祢，回应祢的呼召来爱祢――将祢的爱分享出去」！

当时笔者在他身后凝视着他，他的投入与激情不只令人动容，更令人动心―那绝不是有口无心的唱唱而已，那是一个决定，一个誓言，一个宣告：上帝的爱使地动天摇，他要大声唱给世人知道――原本调皮捣蛋又自私的小绿长大了！原本不会爱，不懂爱的小绿，现在大声疾呼，喊着要「把爱分享出去」！

社会局一位陪伴小绿长达一年的谘商师惊讶地称许其改变，即使谘商结束，仍在小绿毕业前多次来访教会，也出席毕业典礼，小绿也履行了他的誓言：把爱分享出去，他为那位谘商师作祝福祷告，以前频频说脏话咒骂人的小绿，现在会祝福人了！真的只差一对翅膀就要变成花蝴蝶了！

●现况与感言

毕业后，小皓如愿以偿升学高职餐饮科，朝着实现大厨的目标迈进，暑假新生训练期间，他返园报到表示被选上班长，提及此事时，不似在园那般自卑畏缩，反而在谈吐间流露出成就感与迎接挑战的期待。

十月份本园追踪，其表示担任班长虽然比想像中还要累，但是与同侪互动都很好，同学们不但不会欺负他，还乐意在班级事务上主动协助。小皓做班长是一副什么样子？以他从前在园的情形实在令人难以想像，但更令人意外的，是在毕业典礼上台钢琴演奏之后，他的新学年竟然以班长的身分频频上台，也许在许多人眼中，这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舞台，但是对一个原本自卑、偏差行为严重的孩子而言，这样的改变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叫我第一名

小绿就读餐饮科建教班，在暑假新生训练期间，返园分享上课状况：学校新生竞争激烈，甚至要裁掉一整班的学生以合并班级，但因着他对餐厨技艺的高度兴趣与自信，在班上勇于表现，多项成绩在班上居第一名。

在同侪关系上也认识同科系同教会的朋友，在学业与信仰上可互相支持鼓励。全校只有前三名被录取至台南大饭店实习，小绿名列其中，兴奋之情难以掩盖，十月中旬还返园与师生共进晚餐，与大家分享到他的实习收入除支应学费外，尚有多余零用金，园内学生听得羡慕不已，小绿正好做个活教材，给学弟们带来一大鼓励。

自然生态奇妙无比，生命定律令人惊奇！成语形容春蚕吐丝「作茧自缚」，听来像是负面，但有趣的是茧中的蛹会「破茧而出」，这句话又变得好正面！原来结茧与破茧并无正负面之分，重点是在两者之间需要安全的环境作适当的保护。事实上小皓不会结茧，小绿也不会变成蝴蝶，但是青春期恰巧是人类的结茧期与破茧期，他们的原生家庭不能提供安全的环境，就有赖政府与社会的保护。

回顾过去的事件，在小皓谎言被揭穿的当下，未来的进展是多变的：就任凭他放弃自己一直坏下去吗？他会持续沉沦益发作恶？还是奇迹似地顿然悔悟？爱恶作剧满肚子坏水的小绿又是谁的责任？该负责任的为何不负责任？他洗车还债与我何干？他是毛虫还是蝴蝶又与我何干？

●见证神的爱与惊奇

小绿的名字很有意思，他极端酷爱的绿色，代表青草地，在颜色意义中象徵「新生命」，当这样一个脆弱的茧挂在树枝上，处于狂风暴雨之中摇摇欲坠，作为一个过客，是停步呵护，抑或无视离去？

也许小皓与小绿的改变维持不了多久，也许下一个孩子的结果令人失望，但我仍想多看几眼生命的奇迹。面对正值风雨飘摇的青春期，我若转身离去，日子依旧平淡无奇；但若停步保护，尚有机会见证新生命的惊奇！

如果我们在繁忙生活中的偶一停步，能使一只丑陋的毛毛虫蜕变成为花蝴蝶，让他把爱分享出去，我想，人生值得多几次暂停。

「我们行善，不可丧志；若不灰心，到了时候就要收成。」（加拉太书六章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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