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陳韻琳 2006.10.08

Dogme95陣營的丹麥女導演蘇珊娜（Susanne Bier）執導的《變 奏曲》，最具戲劇張力與衝突性的，是傑出的哥哥邁可一向照顧著不 學好、老是闖禍的弟弟，未料有朝一日，邁可竟然犯了連自己都很意 外的大錯：他殺了人，以致於一直被他接納照顧著的弟弟詹尼克，完 全違反過往常例的，幫情緒因此很不穩定的哥哥收了爛攤子。

看來是個簡單的故事，卻蘊含豐富的人性寫實、與溫馨，它讓我 們看到，再善良、寬廣、負責任的人，也可能錯到離譜；一個老是使 壞的人，可能在某關鍵時刻突然長大，成為善良、寬廣、負責任的人 ，它更讓我們看到罪惡感壓抑累積在心中，不敢跟任何人說，最後會 蔓延擴大成何等可怕的毒瘤；以及一個犯罪的人，是如何的需要被寬 恕被接納。

邁可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從小到大一直表現優秀，深得父母、 妻兒與部隊主管的信任與愛。阿富汗戰事期間，他奉派赴一個艱鉅的 任務：他要將成為戰俘的彼得營救脫險。可是沒有想到，在營救過程 中，邁可自己也成為戰俘。

當邁可與彼得關在一起時，他看彼得已被刑求到神經脆弱歇斯底 里，曾握住他的手跟他保證，他一定會帶彼得脫險。他萬萬沒有想到 當他置身一個試探，他得在阿富汗軍人面前打死彼得，否則他就會死 ....，他竟然真的為了活命回家殺了彼得。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錯的這 麼離譜。

相較之下，一直使壞，早被父親放棄的弟弟詹尼克，卻在邁可負 任務生死未卜之際，一夕之間長大。當他頭頂有個完美的哥哥，他無 力無能變好，但當他以為他失去了哥哥，他突然長大到開始照顧他的 嫂嫂，因為詹尼克發現嫂嫂不僅接納他在酒館酗酒欠債，並且溫柔的 解讀出他這麼胡來，其實是因為太想哥哥了。當嫂嫂說這些話的瞬間 ，那些接納、瞭解與寬恕的言語，竟成為讓詹尼克長大的力量。

邁克生死未卜期間，詹尼克一直照顧著嫂嫂，幫嫂嫂做很多男人 才能作的工活。他倆不是沒有生出情愫，但兩人都及時煞車，因為他 們知道一切都是因為他倆一齊想念著、擔心著、分擔著失去親人的焦 慮不安與膠著等待、與越來越多的無望，所產生出來的特別情愫。基 於對邁克的愛，他倆不能在此際生發逾越嫂弟關係的情感。

等邁克回來，他已因良心譴責扭曲變形成另一個人，或許換成另 一個人，在生死瞬間一樣會做出出賣朋友同僚的事，但問題是，邁克 一直如此的優秀完美，一夕之間他發現自己成為出賣朋友同僚的劊子 手，這種萬劫不復之感，該如何承負？當邁克成為家庭的困擾，是詹 尼克像哥哥邁克以前對他一般，照顧著邁克，最後又在邁克扭曲變形 到懷疑詹尼克與妻子莎拉婚外情、發瘋似的打爛家中所有的東西之際 ，這個家庭第一次變成由詹尼克出來承擔，幫嫂嫂脫困，又冒生命危 險協助警方讓邁克冷靜下來。

片名取名叫做「Brothers」，正是在描述兄弟之間這種互相錯置 的關係，到最後誰是兄誰是弟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倆都經歷罪 孽深重不得饒恕的心靈重軛，也經歷了被對方接納與攙扶的友愛；儘 管這經驗，詹尼克是用了漫長的歲月，邁克卻是在短暫的數個月中發 生，但無論如何，他倆終於因著互換位置過，真正成為兄弟。

電影儘管將背景鋪陳在阿富汗戰事，但導演Susanne Bier並沒將 焦點放在複雜的戰事分析，而是在重大事件中的少數人際中，探討人 性的普遍面貌與共通本質：包括軟弱與堅強、罪與饒恕接納，以及深 度的兄弟友愛，正因此，觀眾不會因為天搖地隔的阿富汗戰事而置身 事外，觀眾仍能透過邁克與詹尼克的故事，多多少少看見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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