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與社會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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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度體罰或完全縱容都不尊重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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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時候,教育部正式公布校園內禁止體罰的規定,也就是說,從今以後,學校老師不僅不能夠「打」學生,甚至連罰跑操場、扶地挺身、青蛙跳、罰寫……都不行了。聽到這樣的消息,我心中燃起一陣憂慮。

還記得小學的時候,曾經有一位體育老師曾經狠狠地打了我一記耳光,原因是我將握力測量器任意丟置,她覺得我是在「甩給她看」。當時遭受責打的我,心裡當然十分不舒服,因為所謂的「甩」,其實只是我測量握力後,不曉得將儀器放到哪裡,所以才放置在牆角邊。但是卻招來老師過度的詮釋,認為我在挑釁她。

我想,許多反對體罰的人士之所以極力抗拒體罰,原因就出在許多老師如同我那位小學老師一樣,不僅缺乏情緒管理的能力,更可能因為自己人格不成熟,任意將學生的行為扭曲成在跟她作對。這就像許多家長在職場上工作一整天,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看見小孩子玩具弄得滿屋子都是,亂七八糟,便直覺地責罵孩子:「我累了一整天,在辦公室受老闆的氣,回來你還要欺負我阿!!」

天曉得!一個小孩子怎麼會知道爸媽在辦公室裡受了那個同事長官的氣?「爸媽工作受氣」和「孩子把玩具弄得到處」經常是兩個互不相關的「獨立事件」。爸媽之所以會將這兩件事情牽連在一起,純粹是自己戴上「找麻煩」的眼鏡去詮釋孩子的行為意義,而不是站在孩子行為動機的角度去理解他們。

如果反對體罰的主要原因,是許多老師會因為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或不明事理地過度體罰學生,那麼該立法規範的,應該是如何強化教師情緒管理和思考問題的能力,明訂「適度體罰」的內容、輕重和形式,以及如果「過度體罰」發生時的處置規定,而不是因噎廢食地全盤否定體罰的必要性。

其實人們在許多時候確實會需要一些「教訓」來幫助自己記住是非對錯。至於這些教訓要下得多重才能產生觀點轉化,並且將是非牢記在心,每個人可能不太一樣。一些極端人文主義的人士之所以反對體罰,很重要的一項原因是認為體罰會損害學生的尊嚴;但是試問:如果完全沒有讓學生感到挫折、丟臉,又有多少人會記住錯誤的教訓呢?

以最平常的考試為例,一個學生可能因為自己的成績退步而感到羞愧,之後開始鞭策自己積極向學。這當中不也有「挫折」和「羞愧」在發生作用嗎?事實上,人類社會裡的道德情操之所以能夠發揮作用,很重要的原因,也就在於違反這些規範會令人感到羞愧、難堪。如果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不顧他人的看法和批評,世間所有的道德也就對他起不了作用。

寫到這裡,我想起大學二年級的時候,曾經到一位森林小學六年級的學生家裡當家教。上課的時候,這位小六學生趴在桌上,完全不理會我在跟他講話。我問他:你們在學校裡也是這樣,想幹麻就幹麻,講話不必看著別人嗎?這位學生說:對阿!我們想蹺腳在桌上、上課上到一半想走出教室都可以,老師不會管我們。

看到這樣的景象,讓我有很深的感觸。我發現到,行為修正學派因為過度強調處罰對學生行為矯正的功效,忽略學生認知層面的轉換,而遭致忽略人本主義者批評為「漠視人性尊嚴」。但是過度強調「人本」的結果,也等於是將人放到深山中「野放」,同樣不把學生當「人」看。因為,在我的價值觀裡,「人」之所以為「人」並不是他可以為所欲為,而是他可以根據自己的「道德良知」,懂得何時應該尊重他人、關懷他人、承認錯誤、勇於改過。

課堂上我經常問一些現已是老師或父母的在職生:「你們為什麼打孩子?」多數的答案都是:「他惹我生氣阿!」而不是「幫助他們改過」。從這樣的答案我們可以看出,體罰之所以會無效或產生「過度」的問題,幾乎都是老師或家長無法釐清體罰的目的。就像開汽車不小心難免會出車禍,但我們不會因為這樣就將汽車丟棄,而是想辦法加強駕駛人的技術或手法道德觀。同樣地,我認為教育工作應該繼續努力的,是幫助家長和老師明辨是非、情緒管理,而不是斷然廢除體罰。因為無論是過度體罰或完全縱容,都是不尊重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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