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言手语】千鹤物语

【作者:TJH漫画评论 2001.08.26


书名:心言手语
作者:轻部润子(日本)
出版社:长鸿出版社(台湾)



  我是野边千鹤,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喔!我有着和妈妈一样美丽的头发(虽然妈妈的长发更美),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爸爸妈妈常夸我是世界上最乖巧、最聪明的小孩。

无忧无虑篇

  爸爸妈妈和朋友相约,今天一起去游乐园玩,嘻!这可是第一次和不认识的人出去玩,让我又紧张又兴奋,爸爸还说会有一个年纪比我大一点点,读幼稚园的正行哥哥一起来。我们在游乐园大门口和爸爸的朋友会合。

  爸爸∶「迟到了哦!」
  叔叔∶「抱歉!抱歉!临出门时被正行拖太久了!」
  叔叔∶「啊,美荣子,好久不见。嗯.....这是我太太―――」
  阿姨跟妈妈打招呼∶「我叫明美。」
  叔叔∶「笨蛋!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说话时,手别挡住嘴巴!」是啊!用手挡着看不到嘴型,妈妈就不知道阿姨说什么了。
  阿姨忙着道歉∶「啊.......对不起。」

  有样学样我也要哈拉一下,我跑到正行哥哥前,像平时和妈妈「打」招呼一样,高高举起手打在正行哥哥的背上,我笑着等他回应,可是正行哥哥却一脸错愕的表情,我想是力气太小,我更用力地表现我的热情,连拍正行哥哥几十下,突然间正行哥哥「哇啊――」哭出来了!真是搞不清楚状况耶!我大声地嚷嚷∶「跟我「打」招呼啊――」

  正行哥哥跑到阿姨那,抱着阿姨大声地哭着。我随即追上去,却被爸爸一把拉回来。
  爸爸∶「喂!千鹤!这不是我们家,不可以乱拍人!」
  妈妈忙着跟阿姨道歉∶「对....对不起....」
  爸爸也和叔叔解释∶「对不起,她只是想打个招呼。因为她在家要用这种方式和妈妈沟通。」
  叔叔:「没关系啦。」

  正行哥哥还在阿姨怀中哭泣,真的是不懂耶!为什么要哭呢?从小爸爸就这么教我啊!若不这样「打」招呼,妈妈会不知道我找她。
  爸爸:「千鹤!,快跟小正道歉!」
  妈妈也用手语比着∶(是啊,快道歉!)
  什么嘛!我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爸爸拉着我的手,想带我跟正行哥哥道歉,我一屁股蹲在地上,硬是不去道歉。哎!这么美好的一天,就被不上道的人破坏了,才不跟他道歉。

  场面就这样僵了十几分钟,妈妈看不下去拍我的背,用手语比着∶(千鹤,要不要吃冰淇淋?你看,那里有卖喔!) 还是妈妈最好了。
  爸爸∶「对啊!千鹤,我们去买冰吧!爸爸也想吃――」

  我眼睛一亮,阴霾的气氛转为晴空万里,牵着爸爸的手往可爱的冰淇淋店跑。我高兴地开口无声地念着(冰...冰...冰冰....)。

  正行哥哥∶「爸爸,为什么她的嘴巴,向金鱼一样,一开一合的?」
  轰隆一声,我的万里晴空打了一个响雷,脚步不由得停下来,又是这个弄不清楚状况的小鬼。
  正行哥哥∶「幼稚园的老师说,讲话就要大声地说,为什么她不出声呢?」
  叔叔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嗯....这是....」

  我低下头嘟囔着:「千鹤不是金鱼!不是金鱼啦!」
  在家中说话不发出声音,妈妈也都听得见啊!爸爸也常这样说话不出声音,不是吗?害我连吃冰淇淋的兴致全没了。

  中午用餐时,我发现一件怪异的事,叔叔和阿姨讲话时,怎么手都不动?到我们家的客人,大家都用手说话啊!咦!正行哥哥靠在阿姨耳边唧唧咕咕地在做什么?看得我满头问号。

  爸爸看我一脸疑惑的表情,马上解释:「小正在说悄悄话啦!」
  「什么?」越听越迷糊,什么是巧巧话?瞧瞧话?翘翘话?
  爸爸:「你不知道什么是悄悄话啊?」
  爸爸嘴巴靠在我耳朵边,学正行哥哥的样子,小声地说着:「千鹤好吗?爸爸很好哦!」
  耳朵感受到爸爸口中吹出的气,像搔痒一样∶「好痒――!」
  爸爸∶「就是这样啊。」

  嘿!正行哥哥和阿姨玩悄悄话游戏,我也要和妈妈玩,一溜烟跑到妈妈旁边,「妈妈――!我也要说悄悄话给妈妈听――」这么好玩的游戏不跟妈妈玩怎么成呢!
  「来――耳朵!耳朵!!」我比比耳朵要妈妈靠过来。
  妈妈却摇摇头,比手语:(抱歉,妈妈听不见悄悄话。)
  爸爸也凑过来:「是啊,妈妈听不见。我不是常跟千鹤说妈妈的耳朵听不见吗?」
  「不要!我要妈妈!!」我就是要跟妈妈说悄悄话,为什么正行哥哥和阿姨可以,我和妈妈就不可以,我开始大哭大闹,不懂为什么妈妈不可以。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我们家和别人不一样,或许那时年龄还小,并且在爸爸及爸爸朋友刻意保护下,我只些微意识到一点点不同,但念国小后,妈妈听不见的事实,更深地冲击我的生活。

初尝忧虑篇

  国小一年级,我已经是妈妈的好帮手,帮妈妈接电话,陪妈妈买东西,我可是妈妈的首席手语翻译呢!不幸地,在超市购物我和妈妈用手语交谈的场面,被班上的小彻看到了,小彻比当年的正行哥哥更不上道,更惨的是他听到妈妈说话,妈妈说话没有重音,像电视上机械人说话一样。我和妈妈「手」谈到一半,突然看到小彻站在旁边,一刹那间,我知道我完了。

  果然从第二天起,我成了班上嘲笑的对象,一早小彻带着一票男生,学我和妈妈比手语的样子,两手挥舞跳来跳去,一旁女生笑着:「什么嘛!像傻瓜一样!嘻嘻嘻….」
  小彻看我进来喊着:「喂――野边!你用手说话给我们看啊!」
  旁边男生也跟着起哄:「喂!野边∼你做做看嘛!」
  小彻:「快嘛!你在超市不是这样比的吗?」
  小彻更加油添醋:「他妈妈还很奇怪咧!啊….啊…啊…一直发出这种怪声音!好像怪兽哦!」
  女同学们:「你骗人!」
  小彻:「真的啦!是我听到的!我妈也有听到!不信你们问野边啊!」
  「耶---」「真的---」「啊--」全班异论纷纷。

  这一天就在班上同学胡言乱语的手语中渡过,我恨不得赶快放学。回到家中,爸妈正讨论到学校教学观摩的事。

  「爸爸去就好了!爸爸去就好了!」我马上提出我的意见,班上只有小彻看过妈妈就已经闹成这样,若全班都看到妈妈,那….那会成什么样子呢!

  爸爸:「怎么了?闹什么别扭啊?」
  妈妈比着手语:(为什么?妈妈也想去看看你念书的样子啊!)
  爸爸:「是啊,而且你也知道爸爸工作不能请假啊!让妈妈去嘛!好吗?」
  「不要!我要爸爸去!!我要爸爸!!」我拉着爸爸的手「爸爸你去!爸爸!」
  「千鹤,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让妈妈去?是什么理由?」

  这天所有的委屈一股脑涌出,小彻嘲讽的言语,女同学怪异的眼光,大玩比手画脚的男生们,我的泪水已停不下来:「因…因为…因为…如果妈妈去参加,大家都会看见的!我不要让别人看见!」

  原谅我在妈妈面前讲出这样的话,但那时我才六岁,我愿意当妈妈的耳朵,陪妈妈买菜、逛街,但承担同学的嘲笑却太沉重了,我永远记得小彻说的话:「….她家很奇怪啊!老是用手来说话,她妈妈的声音又很奇怪,我觉得好恶心!」就是这句「好恶心!」让我不想再去上学。

  一般人总是排斥不同于自己的人、事、物,大家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以为自己是对的。就像念幼稚园前的我,尚未遇到正行哥哥前,也以为用手说话是天经地义的事,直到两种不同生活习惯相碰,我才发现原来世界拥有不同的面貌。但为什么总是少数的一方趋于下风,为什么不能相互尊重,像我总是落于被嘲笑的一方?妈妈没有做错什么事,我也没有,我只能衷心期盼一个和平世界来到,让身心灵障碍的人,不再有任何异样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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