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祈祷中与无言上帝倾谈

【作者:王礽福蔗民 2019.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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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家里拜拜,妈妈与祖母常掷筊问卜。筊杯若掷出一阳一阴(一平一凸),称之为「圣杯」,表示神明允许。若掷出两阳面(两平面),称为「笑杯」,表示神明在笑。两阴面(两凸面),称之为「阴杯」,表示神明否决。重要的事,要连续三次圣杯才算数。(大致如此,以上参考网上资料,因各处乡村各处例,细节已忘。)

每次在旁观看,都觉得很好笑,因为她们就是不断在自言自语、自圆其说。由于按或然率,要掷出连续三次圣杯不容易(印象中有时连续两次也算数),所以她们要不断自行解释为何出现笑杯与阴杯:「是不是做了甚么,所以菩萨笑了/不同意呢?」于是她们不断调整有关的诉求、开出的条件。最终,按或然率,在讨价还价了若干回合后,菩萨同意了,皆大欢喜!

是的,我觉得这是个或然率的游戏。不过那时我也发觉,笑杯、阴杯后的自行解释,除了是个开天杀价、落地还钱的过程,也是个对菩萨心意、个人敬意的揣测,为甚么是笑杯不是阴杯?为甚么刚才圣杯这下子又阴杯?诸如此类。揣测后、降价后、换个条件后,倘若连续三次圣杯,她们对菩萨与自己,似乎又多了一番理解。不过民间宗教的这类反省,不能要求太有深度。

多年后,我信了主、当上传道人,纵然有过神秘经验,但祷告祈求大多是石沉大海,上帝不动如山、音讯全无。然后,我发觉面对无言上帝,我可能也陷入我妈妈、祖母的窘境中:不断为上帝的无言无语寻找属灵解释。但我的窘境更甚,因为我连上帝说是、说否、还是在笑都不知道。最近读诗篇,也感到很多诗篇不过是诗人自言自语的一个记录。所以,要嘛上帝真的不存在,我们在幻觉幻想中建构了一个宗教;要嘛我们要接受上帝常在无言无语中跟我们对话。我知道后者大概承受不了语理分析的攻击,所以你就当我是个自言自语的傻仔好了。

祈祷的起点,大概始于对上帝存在的认信。而祷告的内容,就始于对上帝属性的了解。你向上帝祷告,因为你相信上帝会聆听祷告;你向上帝祈求,因为你相信上帝会施恩手与援手。结果,上帝以无言无语回应你;这时,你可以选择放弃,或者继续祈祷。但继续祈祷怎样祈?当然可以重重复复,把自己变成人肉录音机。不然,你要寻求谈资。谈资何来?可以道听涂说而来,可以从圣经(既有启示)而来。当你了解他多一点,你就有多一点的话可以跟他说。此外,上帝的无言无语,无可避免地会挑战着我们的所言所语:「上帝啊,为甚么祢不理我?是我说错了、做错了甚么吗?」这也是很自然的人性反应。

于是,我的自言自语,就跟上帝的无言无语,开展了一场微妙而没有穷尽的对话。是的,主要的时候——不,应该是压倒性的绝大多数时间,是我一个人在讲,并一厢情显认定他在听。正因为他对世事迷一般的回应方式,使我不断寻求他是否有回应、如何回应。当然各人对他的回应有不同的解说。这些解说,有些我一听就知道是胡说八道;有些则似是而非;有些一时间无从判断;有些则合情合理。然而,我判断的根据又从何而来?怎知胡说八道的不是我自己?我怎知我口中的祢真的是祢?上帝的无言无语使我陷入大量的自我质疑当中,并对上帝属性的不住探求。

在一些人的诠释中,上帝是多言多语的。而我只想说,那位多言多语的上帝,不见得真的比那位无言无语的上帝,能跟你有更深刻的对话。对话是一种生活态度,当你尝试努力理解对方、聆听对方,尝试不断校正你们对话的方向,即使在无言无语间,你的生命就会起着微妙的变化。

如果你真的在对话,你就在上帝无言无语间经历心意更新而变化。

●about 王礽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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