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歲月

【作者:王韻傳揚小品文 2003.07.13


  「這是春花姐嗎?好漂亮哦!」「妳和妳的女兒看起來就像姐妹花哪!」「快看,快看,這是秋樹兄耶!哇!真瀟灑。」「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真是好福氣喔!」春花姐掩不住臉上的喜悅,含蓄地說:「那是照相師技術好,都五十年了,人都老囉。」

  這是一群長青合唱團的學員,他們聚集在秋樹兄及春花姐的家裡,買了一個偌大的蛋糕一起慶祝他們結婚五十週年的金婚紀念。在吃蛋糕後,大夥兒翻閱著秋樹兄和春花姐的全家福專輯,為了這個特別的結婚紀念日,他們夫婦倆再次穿起白紗及晚禮服拍了一系列的沙龍照。大家正爭先恐後的瞧著這些相片。


老當益壯


  我是第一次到秋樹兄的家裡,一進門就給人窗明几淨的感覺。牆上掛著幾幅花鳥、鯉魚的國畫,書架上除了書籍,還有一排金光閃閃的各式獎杯。我心裡想他的兒孫們一定是努力上進的好孩子。這時秋樹兄走到我的身旁笑呵呵的說:「老師,這是最近幾年春花參加桌球比賽贏得的獎杯。」手中的茶差點燙到我的嘴,我張大眼睛望著這位年齡超過我一倍以上的老人。「春花姐這麼厲害呀!」身旁另一位太太道:「老師,你不知道啊!她六十歲才開始學打桌球的呢!」我更驚訝了。

  這時秋樹兄邀請我說:「要不要到地下室來看看?」我好奇地跟了去。下樓後,看到一張平凡的桌球桌,「這是春花練球的地方。」他說著,順著他的手指去,我看到好幾幅國畫有山水,有花鳥。「這是我畫的。」秋樹兄眼裡閃著得意,似乎不願讓太太專美於前。「哇,好漂亮,你本來就畫畫嗎?」「唔…我六十五歲才開始學的呀!」這真是一對老當益壯的夫妻。「那麼,客廳牆上的『鯉魚戲水』也是你畫的哦!」「是呀!那是經過老師修改好幾次才完成的。」我打心裡佩服秋樹兄的學習精神。「我現在除了上合唱課,也上電腦課,我七十歲時才開始學電腦,現在年紀大了比不上年輕人學得快。」他的聲音裡飄著年華不再的遺憾,這樣謙卑好學的老人家在台灣這個社會裡似乎不太多見。


抱怨的老太太
  這使我聯想到昨天和隔壁陳老太太的談話:「老太太,您回來了呀!去散步嗎?」我招呼著問。「那有心情散步,我去看看我的老本還有沒有指望。唉…最近不景氣,股票都快變成廢紙嘍!」她沒好氣地說。「老太太,聽說您最近快抱孫子了,恭喜呀!」我連忙換了個話題,想讓她快樂一點。

  「是啊!希望是個男孩,讓我們陳家有後;說起我那個兒子,自從結了婚後眼裡就沒我這媽了,一星期才回來一天。人就住在對街應該要天天來向我請安的,我那兒媳婦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說到現在的年輕人,我實在看不過去…」

  看她又要開始發牢騷的樣子,我趕緊再轉了個話題:「聽說我們教會的老人大學辦得不錯,還有很多免費參加的活動,您有空可以去看看呀!」「『老人大學?』那是『老人』參加的,我才不老呢,和那些老人在一起我會老得更快。妳不知道呀!我當年唸的是第一女子高校,在日本時代可是數一數二的,該學的都學了我不需要再學什麼。」老太太的下巴微微揚起,聲調裡帶著一些嘲諷。這時正好我的朋友來訪才結束了這一段不太搭調的談話。


誰說年老的歲月不黃金
  「老師,這是我最近寫的楷書。」秋樹的聲音再把我拉回這個豐富的工作室。看著他攤開一卷書法寫著:「上帝阿,我到年老髮白的時候,求你不要離棄我,等我將你的能力指示下代,將你的大能指示後世的人。」我希奇地問:「你也看聖經嗎?」秋樹眼裡透著一片詳和答稱:「我雖然不是教徒,但我接觸過很多教會為老人家們辦的學苑或活動。使我對基督教很有好感,最近教會開的書法班學寫字,我發現聖經中有很多好的詩句意義也很深刻,所以有空也會看看聖經。」眼前的這位頭髮灰白的長者真是讓我打從心裡敬佩他。

  回家的路上,我的腦海裡變換著陳老太太和秋樹夫婦的身影;抬頭遠望天邊的晚霞,撒落一天空的金黃,金婚紀念日的歡笑聲在我耳邊響起,我自語著:「誰說年老的歲月不黃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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